顾逸飞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来,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自己此时正从一张软榻上坐起,旁边的木色凭几搁着一盏还在冒着热气的暖茶,一旁天青色的瓷瓶中插着一枝白梅,前面一张两三米宽的屏风将向外望去的目光遮挡住。
屏风上一幅月隐阁楼图,绵延至天际的江水上,细密的縠纹与若隐若现的银白月光丝丝可见,左上角几行小楷。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若不是不知自己是否安全,顾逸飞都想赞一句匠人妙手了。
“郎君可是觉得我这屏风上的题字写得不错?”
一旁有声音传来,怎样去形容这声音呢?娇似春水,柔如蒲柳。
顾逸飞向旁望去,看见了一女子。
她半倚在屏风旁,耳边点翠珠子一晃一晃,目含春波水,眼角微微上挑,晕染开的红色眼尾带了一点邪性,高挑的鼻梁,鼻尖一颗红色的小痣,嘴唇饱满,微微一笑时,左颊点了个小小的梨涡。
一身正红色的连衣长裙,墨色的秀发高盘,露出如玉的颈项,手里端着一碗浓黑的药。
请等等!
手里端着一碗弄黑的药。
顾逸飞恨不得缩到榻角去,美色在前也顾不得欣赏了,指着她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冲着他甜甜一笑,道:“郎君,先喝药。”
顾逸飞高呼救命,慌忙想要向外逃窜,却被一手拉住:“别跑郎君,快来喝药,这药热着喝效果更好。”
瓷白的药碗已经到了眼前,衬得那药更黑了。
“效果好什么?”顾逸飞声音都发颤了,“死得更快些吗?”
悦嫣然笑出了声,道:“在说些什么呢小恩公,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她将药递到顾逸飞手中,帮他稳了稳,点点他手腕间的玉石:“阿婆给你的玉石,可有保你平安?”
顾逸飞冷静了些,想了想自己最近的经历,摇头道:“没有。”
悦嫣然咳嗽了两声,轻笑道:“我前段时间和友人出国去玩了,只下了个咒给你的死对头,这不刚回来,立马就来救你了吗?来,乖,快喝药。”
顾逸飞捧着手中的药碗,还是有几分迟疑。
“你能将我凭空掳来这里,看来你不是人类,你识得我祖传的玉佩,又叫我恩公,难道你也是被我祖上救过吗?”
悦嫣然叹了口气,道:“恩公果然是年岁尚小,还要听个故事才愿意喝药吗?”
顾逸飞有心想辩几句,但想到面前这位可能不止几百岁了,默默闭了嘴,点点头。
“好吧,”悦嫣然揉了揉顾逸飞的头,很有耐心道:“听完故事便乖乖喝药,好吗?”
她并未等顾逸飞回答,只是转身去看摆放在榻前的屏风,道:“你看那几句诗,字是不是写得很好。”
顾逸飞称是,饶是自己不是很了解,却也能从笔画中看出遒劲的力道。
“这是先夫写给我的,有一千年了吧,那时我还只是一只刚化形的小狐妖,一入世便遇到了待我极其好的夫君,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话说到此处,悦嫣然伸手抚上了那诗句,眉梢眼角处满是眷恋。
“只是可惜,这冤家后来病逝了,”她的语气中带了好几分嗔怪,“还不允许我去找他,说什么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我的时光那么长,应该再去见见天地,也见见其他人。”
顾逸飞听到这里没忍住问:“你便真的没去寻他?”
“那是当然,我一直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便老老实实去见天地,也去见他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