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城中那些被傅桐融去的鬼魂,窈娘也激动了起来,愤然道:“傅桐来酆都就没安好心,还有别的目的!霍雪迟和城主府消失后,她一直在筹谋着今日之举!”
以前的窈娘和孟婆也不知道傅桐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今日见袁家人为傅桐重建一座城主府后,她们就知道了,傅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城主府,以及袁家那个术而来。
她们争论不休,纸人有些着急了,拽了拽孟婆的衣裙,催促了起来。
如若不加干涉,这些魂只会更早地被傅桐所杀,孟婆也明白这个理儿,她静静地与窈娘对视着,最后说了一句:“可你没能阻止那些鬼消融,现在傅桐已经达到了目的,造出了新的城主府,你还能再做什么呢?”
窈娘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沉默了下来。
孟婆这么多年劝过窈娘无数次了,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了,轻声叹了口气便和纸人一同缓步离去了,不过须臾之间,身形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在孟婆走后,窈娘才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了起来:“我以为傅桐是修了一个什么大术,需要以城里的鬼来炼。而这个大术,可以打破天道的枷锁,所以阮青他们才愿意帮她,霍雪迟也因此在身消前将从前的城主府也带走了。”
这些事串在一起给舜华脑子搞得昏昏沉沉的,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管她要做什么,来都来了,我们一定要尽所能地找到那把剑。”
窈娘将从怀里拿出六个瓷瓶,将其中三个交到傅舟桓手上:“这是补魂的灵药,也算是兑现之前的承诺了,若是出了酆都,将它置于木桶中,连续泡身三日即可。”
傅舟桓道谢接过后,她留余下三瓶的在手,转而诚恳地看着沉蝓:“沉蝓,自一开始我就认出了你。也是真心实意的求你帮我,条件你随便开。”
“我的魂魄没问题,不需要你的药。”沉蝓之前只是想为傅舟桓求药罢了,没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自苏醒后,我现在身上的功力就那么三四成了,能怎么帮你?酆都要是真乱了,上界会管的,我多此一举做甚?”
为了那把消失的剑,他们也一定会卷入这场是非之中的,窈娘动了动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将剩下的三瓶药一并塞给了傅舟桓。
就在这时,一只渡鸦落于窈娘肩头,带来了猪首鬼传信,告知窈娘寂明已不在酆都城内。
窈娘收起纸条后,问:“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既然寂明不在酆都城中了,舜华便想再回去看看:“窈娘,你现在能用法器再带我们送回那栋鬼楼的附近吗?”
窈娘道:“当然可以”
而后她将手中的法器一抛,一道红光掠过后,他们瞬间进入酆都城中一处隐秘的木屋之中。
屋内各处遍布人影,给袁俸吓得一激灵,捂着嘴躲在了沉蝓身后。
就着周围昏暗的火光,定睛一看,那些人影是堆了满屋的纸扎人。
沉蝓鄙夷地瞥了袁俸一眼:“你一个傀儡师还怕这些纸做的假人,丢不丢人啊。”
纸扎人围着的一张老旧破桌,而这张破桌前坐着个浑身泛蓝,头发枯黄,手中正在剪纸的古怪老妪。
老妪听到动静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了头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了窈娘和她带的人一眼,露出了一口稀松,带着黑斑的烂牙:“来了?”
窈娘点头作为回应,向舜华他们介绍起来:“这是阎王之一,崔五娘。”
说罢,便带着舜华他们朝二楼走去。
袁俸跟在窈娘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阎王不是都如山一般高大吗?”
窈娘道:“山般高大的是他们的法相,其实他们平时都像崔五娘一般隐于城中。”
二楼是一间布满了灰尘的杂物间,开窗便见那座诡异的,嵌着成千上万鬼魂的府邸。
城主府被鬼兵层层围了起来,虚隐的头颅以及那些恶心的肉瘤不见了,他应该已经被杀了,府门前除了多了个像是按压着什么的深坑,再无其他。
那些鬼魂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垂死挣扎般在墙里不停的嘶叫着,哀嚎声响彻着整个酆都。
空气中飘着一股腐败的恶臭,引魂的渡鸦四散于城中各处,骨架上的骷髅头齐齐朝着城主府看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沉蝓挥了挥手,然后将食指掩于鼻底,嫌恶道:“这是造了个什么玩意儿?”
整座酆都城已是一片废墟,找不出一块好地儿,活下来的鬼不敢再造次,自孟婆再度站于桥上施汤后,城中又有了不少新魂入住,鬼兵们的带领下众鬼修缮着各处房屋。
看着好不容易繁荣起来的鬼城被毁于一旦,以及被融入那座府邸中的魂魄,窈娘隐隐有些痛心,也有些烦闷。
袁俸试图寻觅起了袁子霖身死的蛛丝马迹,正伸着脖子张望时,他突然发现在离府邸不远处的废墟阴影之下立着一根长长的,泛着银光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抹紫色的身影缓缓从废墟后的阴霾而出,伫立于银物身后。
舜华朝着袁俸所看的方向望了去,讶然地脱口道:“柳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