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只是怜悯地看着被炼成蛊的玉霜,眼底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当了这么多年的祭司,她的心早就不似当年那般还能有些许的波澜,心不冷的人在蛊司那种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玉霜微微一笑,眼里的怨恨不减半分:“不知大人这次来是杀我?还是将我拿回去?”
“上面要你的魂,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舜华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瓷瓶,扔地上摔得粉碎。
这是长老殿给她用于装玉霜魂魄的瓷瓶,她诚恳道:“杀和拿都难说,我其实觉得这次不一定回得去。”
听了这话傅舟桓觉得天要塌了:“姑娘你这么实诚吗?”
舜华这些年带回去的魂魄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以她对那群老不死的了解,要是她将玉霜的魂带回去玉霜肯定会更苦,成灵蛊者本就是受了天下罪难以忍受的苦难,阴间不收,所以不能超度只能斩杀,虽然玉霜将把白云寨灭的鸡犬不留,但作为故人要么自己死,要么她会给玉霜一个痛快。
只要破坏那颗被白色灵焰包裹着的鬼之心,玉霜就会神形俱灭。
玉霜听了这话一只手把玩着自己乌黑的秀发:“那大人收到过我的喜宴帖子吗?”
就在刚才的院里玉霜也给了她一张帖子,舜华问:“曾经还是现在?”
玉霜道:“七年前。”
七年前太久远了,那时候的玉霜确实到了嫁人的年纪,当年寨民口中的小大人如今已经成了大人了。
当时舜华已经在学司中没人敢学的禁术,除了入锁灵塔那年的遭遇让她刻骨铭心,红蝶每吸取一次鬼魂的力量到自身后她的记忆就会更模糊一些,就算帖子能送到她手里,她也不会来,舜华根本不可能记起自己和玉霜的约定,对自己失约一事只能说:“抱歉。”
傅舟桓却在一旁道:“没能来就没能来嘛,说不定当年舜华姑娘是出了什么变故呢?”
玉霜脸上的皮肤出现红色的脉络,眼眶中的眼白变成黑色,瞳孔泛着艳丽的红光,她的样子狰狞又悲凉。
见玉霜如此,傅舟桓又躲在舜华背后:“那,那什么,本来就是啊,有事来不了的情况很多啊,比如今天生病了,明天受伤了。”
周围磅礴的怨气朝她们慢慢靠近,这句话是更刺激了玉霜。
“也是,但今天也补上了。”
玉霜飘在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不是想杀我吗?”
整个寨子布满浓重的怨气,灭魂剑在傅舟桓的怀里发着月白色的寒光,他疑道:“你的剑还会发光啊?”
舜华转头看了眼他怀里的灭魂,又望向空中的玉霜。
古剑有灵,灭魂是先人所督铸的八把长剑之六,剑跟着她的这些年从未如此,而她也不知道这道光是做什么的。
傅舟桓看着面前的玉霜有些腿软:“要动手了,现在怎么办,我不会武啊。”
他在这里确实是个麻烦,舜华从怀里拿出一块黑玉的麒麟玉佩,将自己手指咬破在上面滴上两滴血,黑玉吸入了她的血液发着微弱的金光,她将玉佩扔给他:“拿好了,剑还我,找找有没有出口,有机会出去就逃出去,找不到就自己找个地儿藏起来。”
傅舟桓问:“寨子里会不会还有那些僵尸什么的,我能去哪啊?”
难道这个时候还能让她替他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吗?
舜华接过灭魂拔剑出鞘:“玉佩会护着你,觉得哪安全就去哪。”
傅舟桓背起一旁的屈竹,嘱咐:“那你小心点。”
玉霜没有拦着傅舟桓主仆二人离开,她目光猩红如毒蛇死死落在舜华身上,道:“你倒是善心。”
舜华道:“你也心善,我都做好了要拦你杀他们的准备,没想到他们能走的这么轻松。”
玉霜口中传来一道阴冷的笑声:“呵,他们不是这边的人,不是我的仇人,但你若是死了他们活不了。”
夜幕下,祭台上的恶鬼开始躁动。
暮色四合,结界里天地色变,红色的圆月挂在夜空,灯笼高挂,里面的火烛一明一灭。
祭台上的舜华握着剑,剑指玉霜。
暗夜红光下,桌前的宾客依然带着笑容,不似在参加喜宴,倒似神色诡谲地在看一场戏。
恶鬼们如潮水般扑向舜华,在红光下他们更显诡异狰狞,昔日的一些名气颇大的蛊师和修士都在玉霜麾下唯命是从。
阴暗、尖锐、恶毒、怨恨又疯狂的诅咒在鬼群中此起彼伏。
夙灵要是一下吃这么多恶鬼舜华承受不住。
红蝶的目标是玉霜,而她则向这扑来的恶鬼群杀去,灭魂剑下刺伤了那些恶鬼,使他们的灵魂在被灼烧后灰飞烟灭。
在成千上万如利刃一般的红蝶猛攻下,玉霜被刮伤了脸。
她一只手抚上脸上的伤口,另一只手衣袖一挥,青色的鬼火在空中燃烧,红蝶在青火下顷刻消散,手指微动将何遇的纸人轻轻放在了那两口棺材中间。
青红混杂的光影下,舜华眸中带着蓝色的幽光。
圣蛊运转灵力,纯粹的灵光围在周身,她腾空而起一道灭魂斩落下,剑气冲向周围,恶鬼此起彼伏的发出痛苦的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