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在场喝茶的苗人们都沉默了,要是能走谁不想走。
曾经人来人往的村子早已不剩几户人家了,除了留下来的三四个壮年,其他的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舜华收回了看疯男人远去的目光,转而又朝少年看去。
这个中原人身上穿的墨衣看似普通却裁制的十分精巧,他脸上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一看就是好人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
最后还是后桌坐着的一个留着络腮胡汉子打破了这沉默,他叹了口气:“富一些的走了,咱们这些穷人家能去哪啊?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
“村里剩下的乡亲们没什么积蓄,要是换个地方重新种地等到收成的时候已经饿死了,听说这种邪祟离不开自己原来呆的地方,以往也有这样的事儿,等几天蛊司上头的人来了就解决了。”
蛊司是个自诩掌握天下蛊事的教派,司主为一个叫沉伽的少年人,主事的是长老殿,由大长老寂明为首的五位长老执掌。
在十二年前舜华选做为蛊司的祭司,负责祭祀和处理手底下的人无法处理的事,她便是这些人口中那个派来解决这次白云寨灵蛊鬼患的人。
苗疆这一带以蛊司为首的修士皆对一些邪术趋之若鹜,而中原那边弘扬风清气正,视蛊司为邪魔外道,除魔祛道。
中原各大门派曾结盟带着上千人来围剿过蛊司,蛊司的五位长老和护法以及门下众人虽不过寥寥一百余人,但在寂明的带领下打了个两败俱伤,两边的关系势早已同水火。
这边的修士古往至今就不怎么待见中原人,这个两个少年看起来一副文生模样并不像习武修真之人,他们身上连一把佩剑都没有就来了这危险的地方,胆子挺大。
青衣小厮听苗人这么说后劝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听起来过山也太凶险了。”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山头阴沉沉的天空,眉宇间忧心忡忡,像是在对上山一事摇摆不定。
给他们上点心的茶摊店家听他们要过山,也跟着劝了起来:“你们要上山啊,除了李有福这山上就没有活着下来的了,还是过两天吧。”
少年向店家道了一声谢。
过山后是一片黄土,白云山两面环河地处边界,灵蛊之事一出后大家都避而不及也就无人敢渡河,这里出事已有两月了,头一个月便已是人尽皆知所以早已没了船夫。
这两个中原人虽不知李有福,却早已知白云山之事仍来了这山脚下想要上山,是来找死的吗?
舜华不由问他:“这里是地界,过山后荒无人烟,你要去做什么?”
少年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呃,半月前约了个人在那见面,他只等我到明天。”
等他到明天?
舜华挑眉:“半月前约你去那边?”
既已无法渡河过山,那他必然绕不开山腰上的白云寨,什么人会在半月前让他过山去见?
“你最好听店家的,过几日再去。”舜华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起身向茶摊外走去。
山间带着腥臭的风将她白色的裙袂吹起,斗笠下的乌发随风飘扬,这个山脚只有一条上山的路,而她正是朝着这条路走去。
“姑娘!”少年瞧见了她的去向连忙抓过伞跟了去,可他刚出摊子,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他在茶摊口纳闷道:“她不是劝我不要上山吗?怎么自己还去了?”
这时候还上山的,要么是来找死的要么就是司里派来的人。
自这个白衣少女踏入这个茶摊店家就猜测过她的身份,给她上了店里最好的茶水,此刻收桌却发现那茶一口没喝。
在这穷苦地儿过活,他不由得有些心疼,便坐在舜华的那桌喝了起来:“那姑娘应该就是来处理那事儿的人了。”
有人先行,少年看着眼前的大山一咬牙:“不行,她都去了,我们也上去看看。”
没有人再劝拦着他们二人,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那谁也拦不住,这个村里的人都自身难保,更不会多管闲事。
店家望着那两道撑伞离去的背影,摇头轻叹:“罢了,就是可惜了这么水灵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