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的工程是结束了,可是这个由伤痕组成的人连腿上都布满了伤疤。
当霍泷塘意识到这一点时,法勒已经把脱下来的裤子扔到他怀里,自己在床垫上乖乖趴好了。
从背到腰到臀再到腿,流畅的曲线怕是让在世的艺术家来都挑不出任何可以改进之处,而霍泷塘能体会到的就只有自己不争气的鼻子有点发热。
也许是他太久没有动静,法勒抬脚踹了他一下。
真是没出息,不是该看的都看过了吗?挨了一脚的霍泷塘暗地里数落自己。手则下意识地按住了作乱的腿,掌下的皮肤与他的掌心相比有些凉,显然是在凉气中暴露得有些久了。
等会又要喊凉了,霍泷塘想。
他赶紧捞过一旁的药膏,努力摒弃所有杂念给他的搭档上完了药。
这回,直到法勒把裤子穿好,没有要再脱点什么的举动后,霍泷塘才松了这口噎在喉咙口的气,顺便拿被子把他这动不动就脱衣服的搭档裹了个严实。
被裹成卷的病号只有嘴是能动的:“接下来呢?”仿佛是看他接下去还有什么戏要演。
霍泷塘摊开日程表,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两个字:“哄睡。”
“怎么哄?”法勒在卷好的被子里翻了个身,面对着霍泷塘。
面对着那双满含期待的蓝眼睛,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立马就破功了。霍泷塘挠挠头:“或许……你想听睡前故事吗?”
“你会讲什么故事?”这是法勒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还挺期待这个家伙能讲出点什么古怪的故事。
“呃……”这倒是把霍泷塘问住了,他脑海中能作为睡前故事的存在不能说屈指可数,只能说根本没有。毕竟他在学校看的那些小说电影都不太适合拿来当睡前温馨小故事讲。
见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脸都涨红了,法勒给他想了个解决办法:“那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我以前的事……”霍泷塘没想到他会对这个感兴趣,毕竟他的人生轨迹实在是普通,怎么看都应该是他对法勒的过去更感兴趣才是。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贫乏而短暂人生有什么趣事可讲:“我也就是从开始受教育那会才开始有印象的。”
在这之前,送往生产区的孩子都诞生于培育中心,在培育中心抚养到一定年龄后经过资质检测被分拣到各个生产区去接受教育,而他就被分到了第十一生产区。这些都是他后来学习“联盟的发展历程”这门课的时候才弄清楚的。
“来到这里之前,我还有几天就要完成学业脱离苦海了。”霍泷塘回忆起那些和好哥们一起插科打诨的日子:“现在回过头看,明明才没过去两个月,那些平静又无聊的日子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学很无聊吗?”法勒的问题在霍泷塘眼里很是奇怪。
毕竟这种问题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当然很无聊啊,尤其是要一直读一直读下去。上学本质上就是把你不知道的东西一样样地塞进你脑子里,而且他们才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想知道的……”霍泷塘指着自己的脑袋,忽然他发现了法勒话中最大的一个疑点:“你没上过学吗?”
霍泷塘注意到,法勒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但最终还是坦诚地摇了摇头。
“可是你会的那么多……”霍泷塘猜测:“难道你是中央区的人?”
法勒又摇摇头:“我记事起就在生产区了,只是后来确实是去了中央区为联盟做事,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
“退……退休?”霍泷塘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难道这头发是因为老了才变成这样的?但这张脸怎么看都和退休搭不上边啊:“可是你看起来并不老啊。”
那双蓝眼睛微微弯起,语调中都带了些许笑意:“谁说一定要到了年纪再退休的?只是钱赚够了就不想干了。”
“哦——”霍泷塘若有所思:“所以本来你已经开始养老了?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游戏的话。”
“是啊。”法勒承认:“都怪这个游戏。”
本来的睡前故事环节硬生生的变成了追忆往昔。霍泷塘给法勒讲述了他以前和一帮同学从学校逃课溜出去玩的傻帽事迹,而法勒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格外傻帽的地方问着。
时间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过得很快,眼看就到了要就寝的时间。
按照工作日程表上的安排,本来霍专家到这里就可以下班去员工宿舍休息了。但是由于他一意孤行地把护工6赶了出去,所以原本护工6守夜的差事也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不过霍专家本人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毕竟把法勒单独留在这里他更不放心。
只是……霍泷塘在病房里转悠了一圈,这里似乎没有能供他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