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没觉得,到了夜晚时分,天完全暗了下来,知道要开灯了才发现这看着挺好的一屋子里怎么没灯呢。
能作为照明的只有翻出来的压箱底的蜡烛。蜡烛的数量还不多,不够一人一支的。于是,蜡烛被分散点在了四个角落。
可惜这么微弱的几点烛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大堂。霍泷塘从厨房出去时就察觉了气氛有些压抑,不知是昏暗的环境还是没人说话造成的。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一帮人被困在这荒无人烟的村庄里,找不到人求救,酝酿出这种氛围是人之常情。
精英男就这昏暗的烛火看文件,年轻男女在一边咬耳朵讲着悄悄话,老婆婆哄着小女孩早早歇息了,染着红绿毛的青年叼着没点燃的烟卷盘腿坐着听着耳机里的音乐,而法勒低头翻看着旧报纸,安静得像是要与烛火照不亮的黑暗融为一体。
一共五个床垫,NPC们已经自行落座,他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在那么暗的地方看书,不会把眼睛看坏吗?霍泷塘甚至都怀疑他能不能看得清:“在看什么?”他走过去轻声问道,似乎是不忍心打破这氛围。
法勒把报纸一合塞进他怀里,轻声应道:“是这个村子里的消息,不过没什么大用。”
霍泷塘努力看了两行,都是些什么水稻亩产突破多少,谁家招贴的寻狗启示之类的。
确实没什么用,他起来把旧报纸送回了桌上。
“我出去透口气。”法勒在NPC们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下走出了大堂。
霍泷塘知道他是要去后院,于是也跟了出去。
小村庄室外的空气很好,霍泷塘从仓库里拿出手电,两人一起从屋外绕去了后院,拨开树丛。
夜晚的田地看起来没有白天大太阳下那么令人惊叹,只有手电筒的光束所及之处才会泛起那种七彩的诡异的光。
两人绕着整片田走了一圈,霍泷塘这才发现里面埋着的人应该不少,肉糜和泥土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几乎无法分辨,但像头骨、指骨那样相对形状比较好分辨的骨头,即便是有刻意地砸成小块也还是能当做证明。
可惜他们现在没时间去把这些骨头都给挖出来拼好,不过这一路法勒也有刻意留意,就他看到的至少有五个头骨。他忍不住猜测:“可能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埋在这了,而村子里没人了之后,就没人来满足这鬼的兴致,于是便出去寻找新的目标了。”
而他们就是这鬼盯上的新目标。霍泷塘了然,“那么,引我们来这个村子的NPC就很可疑了,哪都不选偏偏选这个村子。”
不过这西装革履的精英男看着不像这个小土村的产物,或者说这六个NPC里就没有一个看起来是从村里出来的。
法勒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想,猜想毕竟只能是猜想,得靠实践来验证:“如果他是鬼,那么他今晚有很大概率会动手。白天氛围渲染够了,晚上该来个惊吓,这样就顺理成章地推动了玩家和NPC之间的矛盾。”
还会带来一种“我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的绝望感。霍泷塘想象了一下第二天睁眼就看到一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画面,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多大的心灵冲击。
然而鬼现在什么都没做,他们在这发散思维的乱猜也没有什么用。
暂时找不到有用的信息,两人便回去了。
那对年轻男女睡下了,精英男也是收好文件正要休息,只有那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翘着二郎腿还在那听歌。
霍泷塘把自己掇拾好了,正欲躺下,发现法勒只占了床垫的一角坐下,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你不睡吗?”
垂下的长发跟着他摇头的动作轻轻晃了一下,法勒习以为常地回答:“不用,睡不着。”
见他死活不愿意躺下,像是怕躺着来不及反击似的只愿意闭目养神,霍泷塘也就随他去了,但还是好心给他留了一半的床垫。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搬大锅还附带打扫卫生折腾地太累了,霍泷塘闭上眼没一会就被潮水般的睡意夺去了意识。
法勒平素很难入睡,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周围有外人的时候只会更警惕。这会只是闭目养神,脑海里的是这一整天下来遇上的大小事件,从进入副本,到巴士爆胎,到他们被引入这个村庄……思绪渐渐变得模糊了,不是要睡着的那种泥泞感,而是那种突然被隔绝了感官,剥离了感知,抽去了力气,栽倒在床垫上。
失重的感觉很真实,是在下坠。随着倒下去的身体,法勒的灵魂重重地摔进了一个漆黑的、阴冷的、潮湿的狭小空间。
脚下是浸了水的木质地板独有的柔软而滑腻的质感,狭小的空间连个透气的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