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大家都会这么认为。”元帅不恼,就这么一笑带过了:“虽然我这一生干过那么多事,世人褒贬不一,但那爱怎么想都是他们的事,给我立碑也好,指指点点也好,甚至坐在我头顶上聊天,我也不在乎——毕竟我死了。”
元帅讽刺的笑容依旧,眼底的轻松坦荡却隐没了:“可他们偏不甘心,禁锢着我的灵魂,想用怨念将它锤炼成一把刀,而他们成功了。”
“对,我的这个形态伤害过一些人,我不会否认。”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元帅的眉目舒展了,他仰望着高耸的石碑:“我配不上这样的褒奖。”
“所以我们是要解放他的灵魂?”霍泷塘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用邮件问道。
换来的回复是法勒大力地一推,霍泷塘一个踉跄,黑影凝出的利刃从两人中间穿过,劈断了他们身后的树。
“他怎么了?”背后的树轰然倒地,霍泷塘惊讶的声音被巨响中掩去了些许。
法勒就冷静多了:“你看他的眼睛。”
霍泷塘跟着提示看去,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瞳——是没有一点眼白的黑——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拿着。”
耳边响起一声,霍泷塘下意识地接过了法勒递过来的东西。
下一瞬,被控制的灵魂出现在他面前,被黑影包裹的拳头裹挟着劲风朝他袭来。本能的反应让他来得及抬手挡了一下,手臂上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骨令牌脱手,被早有准备的法勒一把捞了回来,而它分出的抢夺骨令牌的影子落空了。
骨令牌是拉仇恨的有效道具,一经转手,鬼的攻击方向也调转了。
这个鬼可近战可远攻,毕竟是元帅,精通各种战斗方式也不奇怪。但真的要让普通玩家面对武力值这么高的对手就太说不过去了,为了公平,系统应该会设置某种平衡机制。
几次短暂地交手,再拉开距离,这么试探下来,法勒发现这个黑影虽然战斗力很高,但他的攻击模式是固定的。约莫十步以内,这个鬼只会近身攻击;一旦拉开距离,就会有影子凝成的利刃直冲面门而来,同时鬼会突然出现在正面十步以内的位置。
掌握了他的攻击模式,想要避开这些伤害就不难了。
“你想往哪跑?”鬼再次突进,声音森冷。
法勒抽刀格挡,还有余力回答:“不跑,陪你松松筋骨。”
“去石碑前站好。”霍泷塘正围观着大概轮不到他插手的“神仙打架局”,感叹这些拳脚换他自己上现在早就被揍成猪头了的时候,他收到了这么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
眼看着战局离他挺远,应该不会波及到他,霍泷塘趁着鬼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悄摸地来到了石碑前。而那人却引着鬼离他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这是要搞什么把戏?难道不应该及早毁了那块害人的令牌了事吗?他疑惑。
下一刻,他又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没有提示,只有一块骨令牌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面向着急速飞来的索命利刃,以及瞬移到他面前挥拳袭来的鬼。
他的脑回路终于跟副本的主线剧情接上了。
突然出现在手中的骨令牌被他掷了出去——朝着劈来的利刃。千钧一发之际,他顺着前倾的这股劲矮下身子,堪堪避过拳头。
骨令牌被劈成两半,摔落在地;矗立的石碑被来不及收势的拳头击成了碎块,轰然倒地。
霍泷塘借势往前翻滚两圈,起身又蹦了两步跳出了石碑坍倒得范围。他回过身,看到伫立在废墟中的挺拔身影,松了口气:解决了。
在关键时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人没有轻易毁掉那枚骨令牌。
解放不是本意,经过了数十年的禁锢和折磨,灵魂的情绪已经复杂成了一团无法解开的线团。他想复仇,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他应该守护的联盟公民;他受着后人的赞誉,却不得已做出害人的事。
他受不起这份满怀敬意的目光了,所以他说“他不配”。
毁掉骨令牌固然能解开禁锢,却不能真的解放他的灵魂,他会在崇敬和愧疚的折磨下永远无法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