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已经成了生理的下意识反应,无论她如何控制,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她咬住嘴唇,极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忽然间,手背突然被一道温柔的掌心覆上,她掀开一只眼帘,发现李朔也正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
手背的温度顺着肌肤蔓延,逐渐抚平了身体的恐惧。一道中气十足声音正好在外头响起,“里面都是什么?”
微弱的光线顺着帘子掀起溢到马车中,男人一副小心翼翼地口气说:“回官爷,是、是我家两个孩子,先前在车上闹腾够了,现在在睡觉呢,您看——”
检查的官兵提着灯照了照,“行,那走吧。”语毕,他正要放下掀帘子的手,猝不及防地被人从里面拽住。
官兵吓了一激灵,差点把手上的提灯甩飞,就见一颗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两眼泪汪汪地,扯着嗓子大喊:“官、官爷救命!有坏人!”
那男人反应飞快,上来就拽住宋今棠的手,一把蒙住她的嘴巴,“官爷,您别听着小妮子乱说,许是做噩梦了……”
还好今棠事先做了准备,趁对方刚蒙住自己的时候,狠狠咬了一口,又继续喊:“官爷,他们是坏蛋,他们是绑孩子的坏蛋。”
今棠喊得太过大声,感觉自己嗓子都劈了。不过她这一嚎,倒真的吸引了旁边的注意力。
检查其他的官兵放下手上的工作,都靠了过来,连等出城的人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官兵们看向被今棠咬了一口的男人,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今棠才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可才说了一个字,一个黑影上来倏地打了一巴掌,车头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脸凶相地吼着:“你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不给你买糖葫芦你就胡闹,都是你爹把你给惯坏了!”
男人也反应过来,连忙接嘴,“妞儿啊,不是爹娘不给你买,咱们身上盘缠没多少了,等回了通州,你要多少,爹都给你买!”
这俩一唱一和,瞬间就把宋今棠定性为没有吃到糖葫芦撒泼的孩子。
官兵们一见,立刻松了口气,“合着是为一颗糖葫芦闹脾气呢。”
宋今棠摇头,“不是……官、官爷,他们不是我爹我娘。”
“死丫头,我不是你娘,那你说说谁是你娘?”
“那你拿出是我们爹娘的证据!”马车里又传出来一道声音,只见帘子一拨开,从里头往外爬的男孩一个翻身从里头滚了出来,原本以为没热闹看要散去的群众又围了回来,听到李朔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二人与贼人狼狈为奸,拐卖孩童,现在还想装成我们爹娘骗人,官爷,请您明察,这二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的爹娘。”
“大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妞儿闹脾气你也跟着闹吗?”女人反应很快,“娘知道你这些年因为双腿不能走路心里难受,但是娘也一直在找大夫给你治病啊。”
“你撒谎!”今棠尖叫,“他们是坏蛋,说的都是假话,我不是你女儿!”
李朔也跟着喊。
双方各执一词,俩孩子不像是在撒谎,大人也说得情真意切,是真是假还真不容易分出来。
人群里有人走出来道:“我看这俩孩子说得也不想假的,你们二人说是他们的爹娘,得向大伙证明一下,万一真把孩子拐跑了,那怎么办?”
其他人跟着道:“是呀是呀。”
有人挺身而出,事情几乎快要成功了大半,今棠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就等找机会把这两人扣死。
结果那女人好像根本不带怕的:“我儿子当然是我生的!他左腰后头有个月亮胎记,上头有道疤,大伙尽管去看,我说得是真是假。”
刚才带头的那人走到李朔身边问:“你身上真有胎记?”
李朔瞬间白了脸,没有作答。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只是一块胎记而已,这也不……”
话没说完,女人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哭嚎着:“不想活了!我的命真苦啊!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两个白眼狼。儿子摔坏了腿不能走路,还得了癔症,丫头也不听话,为了一串糖葫芦就不认爹娘,我不活了!”
今棠:“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她不是我爹娘。”
“你不想认我这个娘就不认吧,大不了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丫头!”
女人的同伙也没歇着,上去拽了一下女人,他们搭起来的戏台子,倒是把戏给唱足了。
都说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女人哭得涕泗横流,一句一捶胸,一句一不孝,围观的群众又多是做了爹娘的,难免代入了自己,纷纷道:
“哎,都说爹娘难做吧,养个不听话的孩子,可真是操心呐。”
“孩子不听话是这样的,我家那个也会这么闹腾。你们两口子把孩子带回去,好好打一顿就老实了。”
“就是就是,官爷,这俩孩子还闹,你就抓去官府,让他们好好学学孝字怎么了!”
情况瞬间倒戈,宋今棠见势不妙,不停地解释。
可她发现,语音在这一刻竟如此苍白,大家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没有人听她的李朔说的。
就连官兵也不耐烦地驱赶:“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又看向旁边,“还有你们俩,赶紧带着孩子走,别耽误我们的事。”
“是、是。”两人应声,一个来拽宋今棠,一个去扶李朔:“大郎,妞儿,别闹了,咱们走。”
两个孩子拼命挣扎,可孩子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大人,眼见要被拖上马车,李朔冲着官兵的方向喊:“我姑父是扬州知府,你们听信这个女人的话,放走了她,不怕我姑父到时候拿你们事问吗?”
“哎哟,官爷,我都说了我家大郎有癔症,他犯病的时候就说这些话,今天是那个知府的侄子,明个儿又是那个王爷的外甥。你看我和我相公这模样,哪能和那些大人高攀上呢?”
宋今棠一怔,没想到这李朔还真有来头。
可那女人舌灿莲花,官兵看了一眼李朔,又看了一眼那女人。今棠抓住这个空隙,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铆足了劲逃跑。
那男人下意识去抓,手指擦过今棠的头发,险些就把人给抓住,只好追了上去。
人有急智,宋今棠三两步跑到到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富贵商人身边,拽过他腰间的玉佩,狠狠摔在了地上。
玉佩被砸得四分五裂,正好砸在男人脚边,吓得他停住了脚步。
商人愣了两秒,抓起今棠的领口,怒吼道:“臭丫头,你干什么呢?!把我的玉佩摔了,你赔得起吗?”
宋今棠丝毫不惧,指着身后的男人说:“老爷,这个人说他是我爹,你找他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