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上的路并不算远,不过要路过一片玉米地。深秋的玉米杆已经枯黄,一些秸秆都被人踩下来,凌乱地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宋均然突然改变方向,从旁边一条小道往玉米地里钻,还转过身来叫今棠:“走这边。”
宋今棠停住脚步,“为什么走那边呀?”
“呃……这边有小道,鹤哥儿在这边休息,我们过去接他。”
今棠没多想,跟上去走了几步,四周的玉米杆挡住了不少阳光,不但视线受阻,连前面的场景都不太看得清。
宋均鹤都搬不动柴火了,怎么还会特地跑到玉米地里休息呢?
望着前方埋头往前走的宋均然,今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准备偷偷掉头就走。
她方才转过头,宋均然立刻就发现,连忙过来拽住她,“你去哪!”
“你放开我,我不从这儿走。”
今棠拼命挣扎着,宋均然不说话,手却越抓越紧。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反应肯定不会是好事,宋今棠想也不想,一口就咬上了宋均然的手。
宋均然吃痛地喊了一声,“娘!娘,你们快啊!”
今棠下口狠,力大得几乎要咬下他一块肉。宋均然疼得放了手,被今棠一把推倒在地,嘴里却不忘喊着朱氏。
他的喊声果然招来了不少人,今棠瞥见玉米杆后有身影闪过,她撒丫子就往外跑,还在口里喊:“村里来坏人啦!有坏蛋!”
眼见要跑出玉米地,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正好拽住了她,一手就捂上了她的嘴。
来人的力气大得可怕,一手勒住她的肚子,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宋今棠手脚并用地挣扎,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反抗简直就是在给人挠痒痒。
强烈的绝望几乎席卷了她的所有理智,她不停地抠抓着捂住嘴的那只手,嘴里发出不间断的呜咽声,恐惧而落下的泪水快沾满了她的整张脸。
忽然间,肩颈处传来一阵剧痛,被玉米杆遮住的光线越发暗淡,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日来过宋家的柳娘子从玉米杆的阴影里钻出来,看到昏迷的今棠,往里走了几步,对朱氏说:“哎哟,娘子,你家这侄女可真是不听话,那可是去我们柳府做丫鬟,又不是让她去受苦,都这么不情不愿的,要不是看在张老爷的面子上,你这单生意,我都不想做了!”
朱氏正抱着哭得伤心的宋均然在哄,还要抽出空来回答:“娘子费心了,不过这不是把这丫头抓到了吗?你放心,带回去你们尽管调教,我们宋家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她嘿嘿笑完,小心地提了句,“那剩下的银子……”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柳娘子把剩下的影子塞给朱氏,和打晕了宋今棠的那个大汉一起把孩子放进麻袋里,背着就离开了。
拿到钱的朱氏别提有多开心了,捧着银子又是亲又是蹭的。
坐在地上的宋均然举起自己被咬出血的手,眼角还沾着泪,弱弱地喊了声:“娘……他、他们要带宋今棠去哪?”
“去哪儿你就别管了,咱们现在啊,有银子送你去私塾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以后不想当举人老爷了?宋今棠那丫头片子能换点钱给你读书,是她的福气!”
宋均然没读过书,可他见过举人老爷有多风光。他听村里的伙伴们说,张诚老爷考上举人后,可以天天吃肉呢!
那不就是说明,他以后成了举人,也能吃肉吗?
想到这儿,宋均然心里的那一丝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他娘说得对,宋今棠只是个丫头片子,家里的姐妹赚钱给兄弟用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娘,那到时候二婶他们找宋今棠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朱氏道:“娘现在带你去隔壁云水村找古家的人交束脩,不管别人怎么问,你就一口咬定今天和我出村子了,没有见过宋今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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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均鹤把柴火背回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地瓜都洗干净了,正放在外面风干。
他把背篓里的柴“哗啦”一下掉进柴堆,跑到西屋就喊:“娘,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卢秋月正好把衣服的补丁打完,用嘴咬断丝线,笑着说:“好,娘给你煮地瓜粥。”
她去挑了两个地瓜,放进锅里和米、水一起煮。煮出来的地瓜熟到烂,一捻就碎,浸到白粥里,一锅粥立刻被染上红薯的香甜。
把粥舀出来,卢秋月叫孩子们过来吃饭,“鹤儿,快把棠儿一起叫来喝粥了。”
宋均鹤闻到香味就钻进了灶房,闻言一愣,“棠儿不在家吗?”
卢秋月将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小闺女的身影:“棠儿之前不是在院子里洗地瓜吗?”
“没有啊,”宋均鹤疑惑,“我回来以后没看到她,还以为她去偷懒了。”
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卢秋月端着碗的手有些发抖,“你是说,棠儿一直都没有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