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今棠连忙拽住了宋均鹤的袖子,指着里面坠有紫色小花的草说,“哥,等一下!”
俩孩子来找东西,今棠年纪小拿不到什么,大半的东西都放在了宋均鹤的背篓里。薜荔果坠得他肩膀沉甸甸的,巴不得现在到家把东西放下,对今棠的口气都多了几分无奈,“又找到什么了,咱们这儿可背不下了。”
“这是益母草。”
“可以做什么吃的吗?”
“这个不能直接吃,但可以给娘治病。”
听到前半句时,宋均鹤正要掉头走人,后半句立即让他改了主意,“给娘治病?那还愣着什么,赶紧摘!”
说罢,他把背篓放下,提着小镰刀就去砍草。
别看他小,手脚还算麻利。薅了一把正要放背篓里,背篓却已经不够装了。
宋均鹤便直接把背篓上头那些臭黄荆抓出来扔在地上。
今棠见罢,连忙阻止他,“你怎么全扔了呀。”
“东西太多,不要了,先装给娘治病的草。”
“那也不能全扔了呀。”
宋均鹤皱了皱眉,“到底是吃东西重要,还是给娘治病重要。”男孩儿说得掷地有声,态度十分坚决,像是担心今棠不听他的,把镰刀递给妹妹,命令道,“你去多采些来,我们带回去给娘。”
这一意孤行的语气,竟让宋今棠有些意外。
穿过来这几日,她对自己这个兄长的唯一印象:咋咋呼呼。
在病中她没有和宋均鹤有过多接触,只是偶尔醒来时听到他在一旁闹腾的声音,倒是符合他这个年纪静不下来的性子。
不过,在原文里,对宋均鹤的着墨却不少。
卢秋月身子骨不好,宋玄章又一心扑在科考上,对膝下的这双儿女一直都缺少管教,尤其是在卢秋月逝去后更甚。
宋均鹤见多了家里的鸡飞狗跳,没学到父亲的良善和母亲的智慧,倒是把大伯一家市侩自私的陋习学了个十成十。
他无母亲教导,父亲指引,在乡野间长大,目光短浅粗鄙。宋玄章屡试不第,他也不顾旁人骂声,把宋玄章赶出家门,又搭上了城里的公子哥,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做人走狗,干了不少脏事。
最后惹到了男主张诚一家的头上,公子哥为向张诚投诚,献上了宋均鹤的一条命。
可谓是原文里没有一点优点,骂声集于一身的角色了。
正是这个“冷血自私,亲情淡薄”的哥哥,现在却是把卢秋月的病放在心上的。
也许,宋均鹤最初并不是文里的人见人骂的角色。孩子是一张白纸,他现在还是那张没有黑色浸染的白纸,还可以被父母、被环境塑造成其他模样。
宋今棠笑了笑,没有接过镰刀,而是捡起草地上的臭黄荆塞回原处,“这些也不能丢,我们要吃饱了才能继续上来给娘摘草药治病,而且,哥哥你要是割太多回去,放枯了就没法用来给娘治病了。”
宋均鹤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被妹妹说动,“可万一……被别人摘去了怎么办,那还不如我们全摘走。”
“我们不要告诉别人这个会治病不就好了呀,”小孩子有属于自己的特有的思维方式,给他讲道理,他不一定听得下去,更何况,以宋今棠这个三岁小孩儿的身体,也不适合用道理折服宋均鹤,“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以后我们都悄悄上山来给娘采药治病。”
果不其然,宋均鹤对自己保守秘密的事很感兴趣。
他摸着下半沉吟片刻,“好吧,那下次我们再来!”
于是,他和今棠一起把臭黄荆拾回去,一人割了把益母草拿在手里便下了山。
朱氏今天做出藏粮食这种事,二房兄妹两人心里也有了提防。今棠和兄长说好,千万不能让大房一家人看到他们做什么吃的。
所以到家中,二人直接带着一背篓的植物回到了西屋。
宋玄章夫妻俩人见俩孩子背了一堆野草回来,俱是露出惊异的神色。
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宋均鹤就举着手上的益母草,激动地凑到卢秋月面前,“娘,你看,这是我们采来给你治病的药。”
那益母草一根绿枝上点缀着几朵紫色小花,就跟长在路边的野草似的,普普通通,哪里像药?
不过卢秋月是个读书人,知晓自己不懂医术,不能轻言妄断,只是对儿子表示疑惑,“鹤儿,你怎知这是给娘治病的药?”
宋均鹤望了一眼身后的妹妹。
带宋均鹤去山上薅了这些东西,今棠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借口,“我在地里干活时听婶婶们说的呀,她们说这个东西对生过宝宝的婶婶们有好处,娘也生过宝宝,所以可以给娘治病!”
小孩子说话就是爱胡言乱语,她这样说反倒不会让人起疑。
果不其然,宋玄章关注的已经是草药本身,“是哪个婶婶给你说的?真的可以给你娘治病吗?”
卢秋月连忙道:“二郎,你可真是糊涂了,棠儿才三岁,哪里知道这些?”
今天发生太多事,宋玄章心头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什么都在操心。甫一听到能给卢秋月治疗的药材,连这种小事都忽略了。他为难地笑了笑,“是我着急了,不若这样,明日我拿着药材去医馆问问大夫,若真能给你治病,也要知晓这草药该怎么服用,才不枉鹤儿和棠儿去山上为你摘来。”
卢秋月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旁边的宋均鹤却持反对意见,“不行,我和棠儿说好了,草药的事要保密,万一别人知道草药能治病,都来和我们抢,娘就没药治病了!”
谁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呢。
卢秋月和宋玄章对视一眼,或许是被儿子笨拙的操心感动,宋玄章拍拍他的脑袋,“爹答应你,悄悄去问大夫,不告诉他们是在哪里采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