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凛摩挲下巴好奇,“富贵家倒好命,如此多人聚集还没出事,万一不小心沾染瘟疫,他们也不怕一下子得失去两座城池。”
温离渊淡道:“自然是怕。”
南锦凛困惑道:“何解?”
温离渊道:“青塔派出近半的人赶去搭建,还有阳宁玄亲自坐镇,陆发财下了血本。”
碧华城下的流民将四五根木棍一捆,搭上油布,简易的窝就搭好了,整日无所事事躺着睡,到点了便去领粥,游手好闲。
“得亏现下非暑季。”南锦凛摇头道:“手脚勤快些回去帮忙建城,城建好了,自家也好有地方落脚,怎样都比外宿野地强,又不是真沦落到乞食者的地步。”
跑出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了点家当盘缠出来,并非身无分文落魄。
虽有走投无路者想抢劫一番,但衣着天青色元宝纹家服的修士总会时不时跑来巡逻,心有杂念也不敢明目张胆办事。
南锦凛道:“奇怪,竹桃说在城外等候,三天时间他们就混进城了?”
护城阵设立在城中心处,以防有人破坏,加之流民人数剧增,城内基本不允通入,即便有通关文牒,也得经过三寻五问后才可放行。
南锦凛掏出三青天宝玉通行令牌,甩着打转,狡黠笑道:“多亏当初皇帝老头卖的干脆利落,现在插手不了这事,倒方便我们了。”
若非富贵家亲自上奏求援,天子城无法对他们的做法有任何异议。
南少爷俨然将关系户的作派进行到底。
左手乾九牌,右手三青天宝玉牌,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得硬,乾乌半壁江山任他通行都无阻。
“没竹桃的影不窝这里了,咱进城去找去。”南锦凛纵身一跃下树,大摇大摆跑去城门关外,
沿路躺着的人目光个个不善,互相窃窃私语,隐晦指点,他们蓬头垢面,却意外见不得人光鲜体面。
尤其是持宝剑修士样的人,受到的恶语非议最大。
南锦凛无奈心道,都这么久过去了,此情此景那是那般熟悉。
修者耳朵灵敏,流民说的不外乎就是他也进不去,装傲骨,当了修士没搓过锐气,要富贵家的人给点苦头吃吃。
南锦凛笑眯眯蹲简陋三角棚下,对里头的瘦小男子问道:“叨唠了。”
私底下说小话的人,多半会怕当事者把事抬明面上来讲。
此人见来者不好惹,又畏惧对方手中的兵器,缩起脖子哆嗦道:“仙爷,咱与您可素未谋面,无冤无仇。”
停顿想了想,又色厉内荏道:“在富贵家的地盘找事可是会被富贵家的人教训!”
先前还和他窃窃私语的人,早躺回自己的棚里事不关己,倒地装睡。
南锦凛摆手安慰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听见打架二字,羸弱的流民吓了个激灵,唯诺道:“那仙爷您来是作甚?”
南锦凛大拇指比向城门处,问道:“进不得?”
男子目光顺他望去,犹豫道:“进还是进的去,就是得靠通行凭证。”
人脉广,路子野,狗洞都给钻,哪都能去的南锦凛和蔼笑着道:“可有人被拒之门外?”
这流民没敢讲话,他心思也好猜,南锦凛估摸是怕自己和被赶的那些人一伙的,哪怕是找仇家,也怕到时候找他报复。
手伸袖子掏出半吊铜钱,掂人面前道:“放心好了,我是与人走散,找人汇合来的,你只说拒外的人都穿什么衣也行,我听听有没有耳熟的。”
近半月没收入的流民见钱眼眶瞪大,铜板碰撞引得他隔壁装睡的男人都忍不住扒过来,掐媚殷勤道:“仙爷,他嘴不利索,我看的清清楚楚,小民斗胆来揽这活。”
“去,一边去,仙爷问我关你屁事。”男子看着瘦弱,见钱眼开下也敢挥手驱赶人,探出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人也不怕了。
“仙爷,被赶走的人有两波。”
他比了个二数,南锦凛奇怪道:“就两波?”
男子讲得头头是道,“正是,这里是富贵家的城,眼下情况都知道他家在雷霆收势,基本都会避开北辰地界走,头铁硬要来的,概不让进。”
南锦凛接着问道:“哪两波人?”
流民看了看他手中的钱,咽了咽口水,慢慢道:“一波是穿着银色袍子的,一众有八九个人,讲话傲慢极不客气,想要硬闯城内,让里头跑来的一位修士通通打跑了。”
南锦凛和身旁的人两眼对视上,不带丝毫犹豫便认定是术明堂的人,“另一个呢?”
“这另一个嘛……”流民眼珠落铜币上头,南锦凛丢给他,他得了钱立马道:“另一波人很奇怪,基本都穿黑衣,不过我在日下有瞅一眼,衣裳面的暗纹是朵金莲花。”
“宣听阁还敢跑来啊……”南锦凛若有所思划着下巴,道:“跑来找不痛快?”一切的始作俑者,也不怕让富贵家的人提刀砍了。
流民道:“不过和前头的人相比,有礼许多,那修士搁城门外说不准进,当真就走人不进了。”
南锦凛嘴角一勾,俯低身与他面对面道:“不能进城的都记得这么清楚,那能进城的印象更该深刻吧,有没有姑娘进去过?”
流民稍稍思绪,回道:“好像是有个,但不是一个人进去,是对夫妻带闺女进城去看病,家里有关系弄了个通行令牌。姑娘身体不好,走路晕乎还需她弟弟搀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