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真派人来催了。”南锦凛的小总管竹桃一见到此人,心头便明了午膳是已备好。
但大气沉稳如她,做事依旧稳而不乱,只是加快手中更衣的速度。将锦绣鎏金外罩服套上,圈上腰封,体贴地拍打好衣上的褶皱后,便退至一旁,期间不忘暗道一句“金丝绣衣衬的少爷真俊。”
颜好少年郎,南锦凛天生的衣杆架子,任金鬥谁瞧着都不得不叹一声俊朗男儿。
“哈啊。”
南锦凛打着哈欠有气无力挥手道:“醒了醒了,可以回去和祖母说一声。”
门外小厮得令低眉“哎”了一声,顺手关上门,转身便跑开。
原地眯眼思忖半晌,南锦凛将上翘的嘴角拉平,抖肩放松耸着身子,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揉眼推开房门,走出院子。
周边下人远瞧他下盘虚浮不稳,踩上地的脚仿佛不着力气。
将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竹桃挥退,南锦凛一副病弱如柳风形象,每走个两三步路,都要停靠廊柱旁歇息,身虚如林妹妹。
走路晃悠,期间不时地掩嘴咳嗽两声,撑住额头。
坚决人走两三步路,喘要喘出个三四句虚声,西子捧心,尽量雨露均沾靠过每根廊下柱子。
身后跟的几人难免随他磨蹭,偶尔有没配合好,差点一起钮钴禄撞上。
当好不容易挨到膳桌前,坐下执起筷子。
粗略扫视一眼,色香味俱全,堪称是珍馐佳肴。
南锦凛眉头高挑又缓缓落下,一声叹气后,没胃口地放下木筷,而后察觉不妥,又伸手慢悠悠拿回了。
屋内下人见人耷拉脑袋,手撑脸吃的也没停下。
堂中没参与上柳如风事件的下人,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满脸不解。
想要求助来的几个知情者,挤酸眼都没搞清楚,只得心中暗自提高警惕,免得面前的小祖宗要整幺蛾子。
“少爷。”
柔夷搭着门框,从门外走进一位穿着素朴得体的女子。
女子面孔清秀,声音如泉清冷,发上正中修饰两根玉簪,身形娉婷袅娜,柔弱如寻常小家碧玉一般。
但来人正是南氏当家老夫人的贴身护卫——南天竹。
此人的心狠手辣,常令南府中人闻风丧胆,是个掌握了形同老夫人部分权利的顶端人物之一。
传闻南天竹原名只唤天竹,据传因其多年忠心护主服侍,老夫人恩赐冠送了南家姓氏,看做自己人了。
南锦凛慢慢嚼着口中的菜肴,心下暗道鬼知道是真是假,十多年前的事了,入族谱是件大事,下人都这般说法,只能怪自己记性差忘了。
南天竹对着南锦凛福了下身道:“老夫人传声,体谅少爷昨夜劳苦,今日允休沐一日。”
南天竹作为一个无事不登他人殿,一登就要人倒霉遭殃的大祸害,其黑心天地可鉴。
天大的好事砸下来,南锦凛顿住手,对她狐疑回道:“她有这么好心?”
“老夫人一向慈悲。”南天竹的声音冷冷清清。
她又福了个身,低眉续道:“少爷若是无事要嘱托,奴婢就回去复命了。”
“嗯。”南锦凛低声拉气应道。
冷脸语气他熟悉的不能再多熟了。南锦凛疑惑不减,疑她难得三两句打发完事,祖母这次这般好说话?
仅以抄字的惩罚程度来讲,不觉够她消气。
南天竹做事果断,见人无异议,交代完直接转身离开。
南锦凛支起耳朵细听脚步动静,特意等了会才抬起脑袋瓜子,如小猫般好奇探头探脑。
垂眼见地上也没旁人影,又抬回眼盯着门。
“真离开了?”
嘴角弯成镰刀月,放下木筷,嘴里轻哼人听不懂的小调曲,行为自然挽起多余的袖子,胳膊拉筋伸了个懒腰。
“为赖上一日休沐,不容易啊。”南锦凛一边哀哀叹气,一边拿起碗就唆了口稀饭,祭上五脏六腑。
管她们信没信,反正今日能歇口气,接下来要打要骂,过完之后再操心。
南锦凛还在桌上挥动两筷横扫千军,侧窗后悄声变出一张巴掌脸,那正是已被认定离开的南天竹。
令人噩梦的脸静静伫立窗前,犹如使小儿夜啼的骇鬼,许多人猝不及防见着,心脏都下意识打一寒颤,毕竟在场的没人不被她收拾过。
南天竹对向注意到自己的人打了个禁“嘘”的手势,又悄无声息消失于人面前。
目睹完一切的几人眼神互视,心中默契响起人要完蛋的念头,没敢吱声,生怕人给跑了,只敢在心中默默哀悼。
根据血与泪的教训,敢坏魔头一组好事的,通常都没有好下场,毕竟他们擅长连坐。
一只麻雀从窗前掠过,扑腾几下翅膀,跳上树枝,白墙树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