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净弯弯眼睛:【OK!懂啦!你放心吧,我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最乖最聪明的,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系统并未应答,只道四字。
[它们来了。]
*
远方青茂树林里,几点红火飞荡,靡靡乐音顺着夜风飘进红轿里,伴着奇异的咔哒声,愈来愈清晰。
在不懈努力之下,桑净终于蹭落头顶的盖头。他匆匆扫了眼窄轿和身上的大红喜服,咬着堵嘴的布自旁边透光的小窗好奇探头。
红绸帘底悄悄露出一双乌亮眼眸,定睛的瞬间,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惊悚。
花轿正前方,两列人影足三米多高,身披白麻,脚踩高跷,脸上带着一张绘制粗糙的人脸面具。
在他望去的一瞬间,靡靡乐声戛然而止,几十双面具的眼睛骨碌转动,全部朝他望来。
桑净咻地钻回去,背后直冒冷汗。
他喉咙一滚:【统、统统宝贝。】
[何事?]
【你还是把我遣返吧。】
系统答:[你会死。]
【为什么,不是遣返吗?】
[桑净本人因熬夜已于上午八点半猝死床上,遣返即死亡。否则我为何会选你呢?]
“……”他就知道!
一阵阴风起,花轿门帘被吹起,露出一截近在眼前的朱红高跷。桑净呼吸一滞,眼睛瞬间积蓄泪水。
【嘤嘤嘤可我在这也会死的。】
[它们现在不会杀你。]
【可我现在立刻马上就会被吓死啊啊啊!】
心声中的啊尾音未落,一只白衣手臂刺穿门帘,瞬间伸到他面前。
掌心骨碌睁开一只猩红眼睛。
桑净瞬间捂住心中的尖叫小人,漂亮的乌瞳睁大,眼泪断线珍珠似的大颗大颗无声滚落。
门外传来似男似女的尖锐怒啸。
“谁揭了新娘的红盖头!”
你他妈只看红盖头,没看到新娘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吗!这种大猪蹄子活该没老婆。
桑净哭得打了个嗝。
“呜。”看,嗝都是呜出来的。
红眼球骨碌碌转动,似乎终于注意到新娘的状况。冰凉的利爪捏住新娘洁白的脸颊,食指一勾将塞满口腔的布扣出,口液粘连。
“呕咳咳咳!”
桑净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脸颊上的手强迫抬起他的脸,锐利的兽甲蹭过哭红的眼尾,留下一道更深的红痕。
怪物似乎忘记了方才的愤怒。
“我的新娘?”
昳丽的人类青年泪眼朦胧,湿润的红唇似乎在发抖,明明嗓子已重获自由,却半张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我说。]
[红盖头为避妖邪,我不避你。]
听到系统的声音,已经宕机的桑净本能地听从它的话,带着哭腔道:“红盖头为避妖邪,呜呜,我不避你。”
捏住他脸颊的利爪一顿,门外传来仿佛无数人发出的重叠嬉笑。
“嘻嘻。嘻嘻。嘻嘻。”
冰冷的爪尖按在他嘴角,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愉悦:“新娘为何孤身一人。送亲何在,陪侍何在,压轿何在,十里红妆又何在?”
桑净听见妖怪的话,忍不住撇嘴。
我看你就惦记十里红妆了。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我孑然一身,无亲无友无人备。你若嫌我,轿未起礼未成,尚可悔婚。]
低沉的男声平铺直叙。
桑净觉得太寡淡,缺乏戏剧性的起承转合。他眨巴眨巴眼睛,发挥了一点演员的主观能动性。
“我孑然一身,无亲无友无人备,此后唯有你一人。”
孤独的新娘感到一些希望。似乎想到到什么,下一秒他忽然失落,情绪急转直下:“若你嫌我,轿未起礼未成,尚可悔婚。”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更加凌乱无序,阴风呼啸。听得桑净浑身起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米粒大的胆子马上又要承受不住。
脸颊的利爪终于收回。
“不怕。”
四周冷风四起,轿帘摇晃,露出前方高挑白影绰绰。
妖说:“我为娘子备红妆。”
话音刚落,桑净便透过吹起的轿帘,瞧见待命的高跷怪物飞速移动,带着尖锐的笑声奔向花轿后方。
片刻后,寂静的村子响起连片的哀嚎,男女老少,凄厉而哀伤。
“啊——”
“救命——”
“好痛别吃我——”
听着轿外的声音,桑净呆怔。
“狐、狐妖。”
轿前的怪物衣摆微晃,愉悦纠正:“是郎君。”
桑净僵硬改口,忍不住身体前倾急问:“郎君,我已如约在此,为何还要抓那些村人?”
“嘻嘻。嘻嘻。嘻嘻。”
那怪异的笑又响了起来。
手臂再次伸进来,利爪几近温柔地蹭了蹭新娘柔软而白皙的脸颊,留下两道红痕。
“山中贫瘠,你我婚宴缺一道必备主菜,亲友十分不满,幸有娘子的嫁妆为夫君解以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