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混乱或是丧失部分记忆,忘记自己名字却同时记得一些事都是很正常的。“没错,02应该就是他作为‘兔子’在顾振东实验组里的编号。可是……他怎么会逃出来?”
叶净月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罗夏和冷藤去景水村的事么?”
“他们去景水村了?已经去了?!”
太过明亮的客厅里,季从云原本眯缝着的双眼突然睁大,错愕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还有冷藤?罗夏不是说要我和他一起去么?”
叶净月沉默了。看起来果然罗夏又是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甚至连冷藤都可能是半路才结伴而去的。
季从云看着叶净月脸上复杂的神情,以他数十年对罗夏的了解也猜出来了大概。目光落到02脸上,季从云忧心地问叶净月:“罗夏现在在哪?”
“中了一枪,被顾振东暗算了。顾朋干的……看来这段时间,只有咱们并肩作战了。”叶净月摇摇头。
听到顾朋二字,季从云从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
经年累月的恨意上升到眉间,那漆黑的桃花眸此刻盛着浩荡的怒火,季从云那整张周正好看的脸都因此厌恶地扭曲起来。
叶净月看着沙发上昏睡不醒的长发男子,“那02这样接受过一次治疗导致的异常,还可逆么?”
“不可逆。如今的AT用药造成的脑神经损伤几乎是永久性的——顾振东从来研究的就不是治病救人,他更不会考虑被他遗弃的兔子。”
季从云沉重地摇摇头。“不过我大概知道怎么暂时控制住他的发病,让他短暂地恢复正常还是有办法的。不过……也只能是暂时的。”
叶净月想起那天02搀着自己下车,坚持把他扶到门口,眼神关切的样子,他蹙起眉,没由来地感觉胸口一阵钝痛。
良久叶净月看向季从云,“真的没有办法让他在药物控制下恢复正常么?他本来……应该,也不是精神病人。”
“没用的,一旦脱离药物的抑制,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发病。而且就算药物可以暂时抑制,对身体的损伤也是巨大的。就好比,癌症的化疗……”
季从云看着沙发上昏迷的人,怔了下,道:“但是这个人……我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叶净月看着02在镇静剂作用下熟睡安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没听进去季从云这句话。他心里陡然升起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憎恶。
——对AT,对顾振东,当然还有一直厌恶的叶方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叶净月的眼睛有些模糊,将头扭过去不再看02的脸。“还这么年轻。”
自称02的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乱糟糟的柔软的长发湿哒哒地粘在脖颈上。他面容白皙,五官阴柔秀气。
“顾振东当年也是这么激进么?”
想起叶方舟,叶净月突然问道。
季从云沉默半晌,眼神飘忽着仿佛在回想。“其实不是。自从当年出了第一起实验事故,他对AT的态度其实就相当暧昧不清。在媒体面前也是避而不谈,一直是叶方舟在言辞激进地大肆宣传AT的优点……”
“而且叶方舟死后,AT全面接受调查那时他也把自己几乎撇的干干净净。当时,”季从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继续说下去:
“我……我当时已经答应参加顾振东的团队,他却突然告诉我实验暂停,让我什么都不要管,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像是怕一直沉闷着的小叶会突然暴怒,季从云紧随其后补充说:“我当时也是不得已,你知道晓晓已经……”
“我知道。”叶净月叹了口气,理解地点点头。“你不用解释。季晓还是我亲手救出来的。”
“顾振东私底下和叶方舟关系好么?”叶净月问。
季从云:“这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我猜测,貌合神离。八九不离十。”
闻言,叶净月神思恍惚了一刻。
但叶方舟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在少年时的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几乎已经成为一旦滴入颜料盘,任何色彩的颜料都再也拯救不了的一滴黑色。
甚至一点也不愿意想起他。听到他的名字叶净月就会条件反射、生理性的不适。
“不提当年的事了。说多了也没用。”叶净月淡淡道。
但不知怎的,季从云却感到他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叶净月的目光又回到02的脸上。“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救他吧。”
“我暂时还想不到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先在安全剂量范围,内给他用镇静剂是可行的,至少能给我们争取时间。”季从云知道要想让02恢复成小叶说的那样是天方夜谭,但他还是宽慰般地说道。
“我让人去查一下02的信息吧。我还是太没用了,”叶净月垂下眼,长叹了一口气。“所能做的竟然也只是这些没用的事……”
季从云默默地看着叶净月转过身去,靠在窗边的单薄背影——在这方面,他还是一点也没变。
景水村扑了个空。叶净月话锋一转,“既然这样,顾振东他们还能跑到哪儿去?”
既然知道景水村已经暴露,顾振东提前把仪器和“兔子”全部迁走了。叶净月想到季从云的追踪器,于是问道:“现在还能查到顾振东那辆车的行踪么?”
“查不到。早就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