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吧台前坐着的女人观察了他很久,她眯着眼睛,跟吧台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端着酒杯向罗夏走去。
罗夏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穿着热裤黑丝、身材窈窕的女人,一个人在吧台待了许久,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甚至没人和她搭讪。
女人款款走到他跟前,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他黑色外套的肩上,随后暧昧地凑近他的耳朵。
“帅哥,一个人这么久,是在等艾塔么?”
听到“艾塔”二字罗夏抬起头,给了女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
女人妖艳一笑,挽起男子的手臂。高个男子站起身,两人穿过舞池里拥挤的人群,踩着发光的台阶上了公馆的楼。
被拉着上了楼、女人推开一个包厢的门,罗夏还未看清里面的陈设,刚看见几个黑衣人围着桌站着之际,他突然就被人从后蒙了双眼,双手被反剪了推着往前走。
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久,约莫开过三四扇门,罗夏终于被推搡着坐下了。
黑布被摘掉,方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眼前赫然呈现的是罗夏从未见过的陈设,甚至不像在长江公馆里。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罗夏活动了下被绑的酸痛的双臂,歪了歪僵硬的脖子,冷冷地说。
窗外隐隐透进的月光稀松清冷,背对着罗夏站在窗口的人,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背影一僵。
似乎犹豫了片刻,那人突然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拿了茶几上的东西,从面前的窗户跳了出去。
罗夏起身推开按着他肩的手,紧跟着那人跳窗追了出去。
房间的窗外连着地面,那人跑的很快,跟着他越过的几条甬道安静的只有春末的蟋蟀声。那人突然推开了一扇门,闯入了公馆的摇滚乐声。
那人进了长江公馆。酒吧里刚刚敲过零点的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罗夏挤着人群,努力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还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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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江公馆的暗道出来又跑了几条街,陈光眼看着甩掉了罗夏,喘着气慢下脚步来,从衬衣里侧的口袋中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老大,来者不善。”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的音色:“你说什么?”
刚甩掉来人的陈光神色惊惧、急促地喘着气,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压低了声音:“我见到罗夏了。”
或许因为听到陈光说那两个字,电话那头原本沉稳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甩掉了么?你在哪儿?”
“暂时没被发现。但估摸着他应该还在附近。”
“你先藏着,天亮了再想办法回去!”
陈光刚挂了电话,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头上套了袋子拖进巷子深处。
【江城疗养院·档案室】
档案室里微弱地亮着一盏台灯,自打接到陈光的电话起,季从云一夜都没能入睡。
堰江阴沉的天空刚刚破晓,发出的信息一直得不到回复,他终于忍不住拨了陈光的电话——听到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季从云脸色变了,猛地站起身来。
此时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四下看了看,紧攥着手机的听筒,季从云藏进档案室的里屋按了接听。
“起这么早?”
听筒里传来罗夏略暗哑的声音来。季从云一惊,迅速按了静音键,清了清嗓子,装出没睡醒的说话声:“明明你吵醒的我。”
电话里的罗夏听不出情绪:“你在哪?”
季从云冷漠开口:“今天周末。你管我在哪。”
“开门。我在你办公室门外。”
听到罗夏阴沉的语气季从云坐不住了,背后瞬间出了冷汗。他迅速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弄乱了头发。
档案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推开,映入罗夏眼帘的是季从云含着牙刷,睡眼惺忪的脸。
“你还要瞒着我么?”罗夏径直走进档案室,在沙发上坐下,点着了烟。在季从云背过身关门的时候他摸了摸烟灰缸里的灭烟沙,还带着余温。
玄关门口的洗手间里,季从云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罗夏的一举一动,转过身继续刷牙。“罗主任,这个点儿来档案室,不会是怀疑我瞒你什么,想偷资料吧?”
还穿着睡衣的季从云眯缝着眼睛。他洗净了脸。季从云虽相貌周正、脸容英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挑着,薄薄的嘴唇不笑的时候却仿佛天生带着一股阴狠的邪气。
“你现在向我坦白,我会考虑你有没有苦衷。”罗夏淡淡地说,手里的烟熄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已经不打算装下去,从洗手间走出来季从云突然大笑起来。带着眉飞色舞的近乎癫狂的不屑,季从云朝沙发走近了两步,仔细端详着罗夏的脸。
“看上去混得不错嘛,罗主任。”
随后季从云嘴角一平,下一个瞬间从腰间掏出枪指着他,笑容消散:“不像我,混来混去只剩这把破枪了。”
藏在无框镜后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此刻笑意全无,那张周正好看的熟悉面庞上,眼镜蛇一样的寒光阴狠地注视着罗夏。
“你居然有胆子来。凭什么认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被枪指着依旧一动不动靠在沙发上的罗夏镇静地冷笑:“少来这一套。你要真是个尊师重教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季从云口袋里的钱夹突然掉落在地,摊开透明的那面赫然夹着一张合影。
罗夏的目光跌落在那张五人的合影上,哑然失笑:“你还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