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的脸忽地也红起来,她说:“谁要你当驸马!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当真了吗?痴心妄想!”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谌昔终于放下心来。
“那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五公主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谌昔没有答话。
“喂,说了半天,你可想好了?”五公主晃了晃脚丫子,使得秋千动了一下,说,“你不答应,我就把剩下的那些画都卖出去,也让他们看看谌杜若的画作到底有多精妙!”
“你……”谌昔气得咬牙切齿,不经意间瞥到五公主赤裸的白皙的双脚,便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开。
“反正这世间的人多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将拙劣的画作吹捧到天上去,昨日我也是见到了。”
五公主荡着秋千,漫不经心地说。
谌昔想起昨天在落尘阁众人抬价的一幕,也觉得分外可笑,于是默然不语。
“谌昔,你当真这么在乎你的虚名?”公主突然问。
“公主何出此言?”谌昔透过猛烈的阳光看向五公主。
她单薄的身子越荡越高,就像挣脱樊笼的飞鸟。
“你用一千两银子买那幅自己落款的画,为了那些画来找我,不都是为了你的名声?”
五公主荡到他跟前,停了下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说:“你说过,若能讨得我欢心,不要虚名也罢。现在看来,却是哄骗人的假话。可见你是个油嘴滑舌,心术不正之人。”
“谌昔惭愧。”谌昔只说了四个字来。
五公主伸出两只白花花的小脚来,似刚剥的鸡蛋一般。
她说:“你给我把鞋穿上吧。”
语气之随意,像是在吩咐熟悉的下人。
谌昔愣了一下,血气慢慢地涌上脸来,使得苍白的脸都有了些血色。
就是再尊贵的公主,也不应当将他这样侮辱,到底他也是将门之子,身份地位都极为尊贵。
见到谌昔不动,五公主叫道:“喂,你发什么呆?还是落不下你君子谌昔的颜面吗?还是你素来尊贵,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一下子戳到谌昔心里了,他只笑笑说:“公主平日里,就是以戏弄群臣为乐?”
五公主不怒反笑:“本宫无以为乐,就是这样解闷的。”
“公主身居高位,不以江山社稷为重,却只顾追逐浮华,以逗弄他人为乐,是江山之不幸。”谌昔说道。
公主轻蔑地笑了:“你这话要是跟父王说,怕是能哄骗住他,对我说就不行了。听闻两年前你用一幅画就让父王放弃求和,保住了边关的四个州郡。世人都传唱你的功绩,唯独不曾赞叹父王的贤明。若是换了我当这皇帝,必是个不听劝的昏君,第一个将你拖出去杀了。”
谌昔并未生气,却说:“正是知道陛下贤明,故而我才敢赌那一次。”
“那你可曾想过赌输了会怎样?”公主突然饶有兴趣地问。
谌昔却也耐心,说道:“公主不知,小臣的祖父安远侯,曾经在陛下围猎时,于猛兽的攻击之下救了陛下一命,所以陛下曾下令,如无叛国谋反之罪,可免去谌家世代的死罪。因此,谌昔才斗胆一试的。”
五公主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幽幽地说:“你可知这世间,远有比死罪更可怕的惩罚。如凌迟,一刀一刀地割下人肉来;如炮烙,用烧热的大炮将人肉烙熟;如剜去眼睛、割了手脚,做为人牲……”
谌昔闻言打了一个寒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问道:“公主身为女儿家,怎知道这许多酷刑?”
五公主摇摇头笑道:“我母亲便是被做成人牲死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些酷刑,难保有一天不用在我身上。”
谌昔吃了一惊,低头看公主的神色,却是不悲不喜,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也不曾得知有关五公主的事情,想来她这样任性跋扈,怕是也有一番可怜的经历。
于是谌昔沉默了片刻,才轻轻说道:“公主洪福齐天,眉寿绵延,必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公主微微地吃了一惊,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诚挚,就像山巅最晶莹的一捧冰雪,不含杂质。和其它阿谀奉承的人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