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昔发现翰林书画院的学士们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他在作画的时候,常常觉得有人在用蚊子般的声音悄声议论什么,每次循声看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干自己的事情。
无论他去书画库临摹,还是在翰林读书,总有画学生盯着自己看。
久而久之,甚至是庭前洒扫的宫人,见了他都揶揄着笑意。
谌昔原本一门心思只在画画,也没多在意。这种事情多了,便开始狐疑起来。
有一天,几个琴棋院的学士跑到书画院来,饶有兴致地盯了谌昔半天,终于慢悠悠地对谌昔说:“谌学士,听说女魔头五公主要收你做驸马,今日就要抬着花桥请你进瑶玉宫,你怎么还在这里画画?”
谌昔手里的画笔“啪”的一下掉在画卷上,染了一大片墨迹。
原来五公主写的那封极其肉麻的信已经被翰林院众人传阅完毕,甚至看门的宫人都耳熟能详,几乎能背诵出来了,而真正的收信人还毫不知情。
其它学士见状纷纷簇拥上来,问道:“谌昔,你是不是要做驸马了?”
“谌昔,你上回去瑶玉宫,跟那女魔头没吵起来,反而看对眼了?”
又有人捶足顿胸,大为愤恨,说道:“说好的翰林风骨,怎么还折倒在人家石榴裙下了呢!”
“不该不该!谌昔你这是下嫁了!”有人应和着。
“好歹你是将门之子,母亲又是燕国的长公主,你又是天下闻名的才子。那个五公主,她虽得殷王宠爱,生母身份却低微,而且那女魔头恶名远扬,竹门岂能对木门!”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呀!”
“真是宝剑落灰、明珠蒙尘啊!”
谌昔白玉般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高声喊道:“谁说我下嫁了?”
说完便发觉不对劲了,连忙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甘仲像猴子般窜过来,给那些人一人一个巴掌,说道:“少在这里造谣生事!我们书画院的弟兄都知道,是那五公主来纠缠的,跟阿若无关!”
其它书画院的学士也纷纷过来帮腔:“的确是那五公主痴心妄想,一连送了好几封书信来。言辞颇为露骨,为了不让谌昔难受,我们就没告诉他。”
这时,掌院姜千山走过来,阴沉着脸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还记得这里是翰林院吗?琴棋院的,赶紧回去!若是取笑八卦,不要到书画院来。同是翰林学士,要懂得团结一致!”
“先生教诲的是!晚辈再也不敢了!”
琴棋院的学士们道着歉,一溜烟跑没影了。
姜千山回头看谌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亮的锣鼓声,娇俏的女声喊:“谌学士,吉时已到,该上花轿了!”
翰林院众人纷纷循声跑去看,但是几个宫娥浓妆艳抹,衣着喜庆,坐在墙头上敲锣打鼓。
宫娥中间,坐着一个极为清丽的姑娘,穿着一袭红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前还用红缎子系了一个大红花。
“谌昔,这个仪仗,你可喜欢?”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墙头上,悠悠地问道。
谌昔仰起脸看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身后,一群翰林学士忍俊不禁,议论纷纷。
“谌昔,本宫不要你的嫁妆,你只管上花轿来。”
谌昔低头一看,果然有小太监抬着花轿来了翰林院门口。一群看热闹的宫人,簇拥着围了过来。
真是好不热闹啊!
谌昔想着,牙都要咬碎了。
“谌杜若,你可愿意当本宫的驸马?”
五公主笑吟吟地说着,将一顶红盖头不偏不倚地扔到了谌昔身上。
“好你个不要脸的女魔头!你、你不知廉耻!”
甘仲冲到跟前,厉声大骂。
五公主并不生气:“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本宫不与你计较。”
又歪了头,笑眯眯地对谌昔说:“谌杜若,你可考虑好了。”
谌昔咬着牙,憋了好久,才挤出来几个字:“你先下来再说!”
五公主笑了,眨眨眼说:“那你接住我!我才下来!”
谌昔撇了嘴,低声说:“摔死你算了。”
说完又连忙指挥花轿旁的小太监:“公主要下来了,你们赶紧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