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翰林书画院人才济济,其中最让掌院大人引以为傲的,就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谌昔。
谌昔画技绝伦,容貌惊世,年少成名却无一丝矜持与傲慢,为人谨慎谦卑,是翰林书画院当之无愧的门面。当时的书画院,是因为有了谌昔这个“活招牌”得以才名扬四海的。
然而最令掌院大人烦恼的,也是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子谌昔。
因为翰林书画院与后宫仅一墙之隔,每次散学,书画院外都会出现一阵无法控制的骚乱。
当书画院散学的钟声响了第三遍,墙头上已经爬满了春光满面的小宫娥们。
她们像是探出墙头的杏花一般,都露出圆圆的脑袋来看着翰林院门前的学士们,目光无疑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谌昔!”
“在哪呢?”
“衣带上挂着两块白玉,发冠上簪着杜若的那人便是,看!”
“啊啊啊啊姐姐给我让一让,我没看仔细。”
“挤什么挤,我都看不见了——啊啊啊啊,我看见了!是他,谌昔,谌杜若!”
她们窃窃私语,互相推搡着,都怪对方挡住了视线让自己看得不够仔细。
而翰林院散学的众位学士们,都心照不宣、默契十足地往两边走去,腾出一条宽敞的大路来为一位年轻的学士让行。
这位学士看着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气质却异常沉稳矜贵,肃肃如松上风,郎朗若山间月,就算混入这一群散学的学士之中,依旧能凭借出尘的气质被旁人分辨出来。
他将墙头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两步并作一步,急匆匆地往前走。风鼓起他月白色的衣袖,飘飘忽忽如同白鹤展翅。
“谌学士、谌公子别走!这是我们公主送给您的信!”
墙头上的宫娥们说罢,纤纤玉手一挥,上百张杏红色的信笺纷纷从墙头飘落下来,花瓣一般在空中缱绻,却无一沾染在他的白袍之上。
好几封“杏花笺”被残忍地踩上了脚印。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书画院的掌院姜千山面对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墙上的小宫娥摇头叹气,指挥着边上的太监:“快赶下去!”
小太监们急匆匆地跑到墙下,手忙脚乱地赶着墙头上花枝招展的小宫娥们,然而他们都为难地互相看着眼色,赶得并不热心。
原是这些身份低微的小太监们,既不敢违逆掌院的命令,又不敢得罪这些宫娥背后的主人——尊贵的公主们。
这时,一个面容俊秀的学士也路过了,拾起地上散落的信笺,笑道:“这又是哪个公主派来的宫女呀?出手挺豪横的,这些杏花笺可是产自横湖郡上等的好纸,值不少钱呢,轻易可买不到。”
“是我们五公主的!”墙头上的姑娘笑着回答,转头又对掌院和那群大太监说道:“我们是五公主派来给谌大人送信的,你们不怕我们,倒不怕五公主吗?”
语气很是得意,有恃无恐的样子。
掌院闻言脸色大变,朝那群太监摆摆手,收回了驱逐的命令,沉着一张脸就背着手走了,走时还喃喃自语:“五公主,又是五公主,这个骄纵祸国的……害!”
此时那位拾到杏花笺的公子哥,已经小跑着追上了谌昔,笑嘻嘻的一张脸凑过去:“阿若,你这回可算是摊上大麻烦了。这个可跟之前的二公主、三郡主、四藩主不一样啊!”
“杏花笺事件”的主人公谌昔却沉着一张脸并未回话,只顾急匆匆地往宫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