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影轻挥衣袖,将庭院中的侍从一一打发走,她不顾公主之仪,裙摆轻扬,俯身于地,以手为锄,细心耕耘着那片小小的庄园,试图荒漠里种出花朵。
“云将军可否屈尊,助孤一臂之力?”院中寂寥,能言者寥寥,料定云寒就在不远处,平日里呼叫总有回应,不想得了个安宁。
香然与青梧都去后山给她浣衣了,加之九皇子离奇死了一事,院中能打的守卫更是皆被抽调,更添几分冷清。
阙爻王之意,欲将此事嫁祸于东沥,沈暮影心中如焚,这云寒却又置身事外一般不为所动。
她呼唤再三不见其应,看来这人是已经不在这里了,到底是不能为她所用的。
院中唯余虫鸣相伴,更显荒凉。
午膳匆匆,沈暮影轻抹朱唇,复添胭脂,半晌不见青梧跟香然回来,她等不及往后山走。
阙爻如同荒漠,眼睛里唯一清泉竟成了那座如同乱葬岗的后山。
没几个人敢在那儿待着,沈暮影胆大包天,带着侍从跑了几次后,她那园中的人都跟开了个眼似的,肆无忌惮往此地跑。
阙爻之地,宛如荒漠,而后山清泉如乱世中的一抹脏土,因常年用来扔尸体,变成了乱葬岗,阴气十足,少有人敢涉足,更别提浣衣之用。
沈暮影数次携侍从至此,引得园中众人纷纷效仿,后山渐成乐园,王公贵族时常游转,此地被稍加收拾,干净不少。
清风拂面,沈暮影坐于石上,褪去足履,玉足轻点水面,粉白青瓷的脚探进水中,横扫满地狼藉。
她能享受片刻宁静。
青梧和香然笑语盈盈,有说有笑,手上正为沈暮影洗涤衣物。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青梧怕心知沈暮不会水一事,不时投来关切的目光,轻声提醒:“殿下你不会水,小心些。”
催促到不见沈暮影有动静,干脆道:“殿下,快些下来,你要是出事了,奴婢还怎么去见娘娘。”
打得一手感情史诗。
“无妨,此水尚浅,孤哪儿会有如此倒霉。”沈暮影轻笑回应,心中却另有计较。
她故意隐瞒自己会水之事,只为试探云寒是否会现身相救,今日,况说青梧香然在这里,哪怕这二人不在,这水她还是要落的。
沈暮影所倚之石忽陷,她假装猝不及防下落入水中。
青梧惊呼失色,扔下衣物便欲冲上前去救人,香然急奔而去,忙着寻求援手。
沈暮影水中挣扎,心中默念母妃教诲:“阿染,凡事留有余地,勿让人窥尽你身上的秘密。”
她虽会水,却故作无力,静待云寒出现。
两手扑腾到最后,岸上安静如斯,水纹铺平,不见半滴水花,沈暮影沉入湖底,水草裹着脚,她静等。
水中炸起了花纹,一双有力的臂膀抓着将她拉起,裙摆如蛇,在水中蜿蜒。
沈暮影闭目假装晕倒,心中暗自得意,云寒这人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事到最后,还是要救她。
只是耳边传来的却是另一人之音:“你家主子既怕水,便不应带至此地。”
竟是邃亲王。
司徒堇。
沈暮影心中微有失落,云寒居然没有出来。
冷漠至极!冷漠至极!
“人本王是救上来了,只是如何让她醒过来之事,本王不知,你们另请高明。”司徒堇严肃的脸上说这话,沈暮影总觉得不严谨,心头憋着笑容。
也算是难为那俩丫头了。
司徒堇言罢欲去,留下沈暮影苏醒之事予人。
正想着要怎么醒过来的沈暮影刚眯着眼准备慢慢睁开,耳侧又出现了别的声音,踩着碎石的脚步声和停顿的抱歉之音。
云寒忽至:“殿下,得罪了。”
沈暮影心中一喜,这神棍,可算是出现了。
她转念又想,按压落水之人之法,云寒的手怕是要触不该触的地方,沈暮影不等他救,张嘴吐尽口中吞的水,猛然坐起,笑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青梧见状,还真误以为云寒有隔空救人之能,赞不绝口。
香然面露无奈之色:“殿下啊……”
云寒淡笑:“侍从随主,此言非虚。”
笑了?
沈暮影盯着他,这笑容如同二月春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吹得满地柔和,她竟看得有些痴了。
不再执着于逗弄云寒,沈暮影对他这呆子性子颇为失望,身上湿透到底是难受,挥挥衣袖,沈暮影道:“青梧香然,随孤回去。”
“殿下,这衣裳还没……”
“扔进去泡水,抓出来即可,孤又不是丐帮的,衣裳没那么脏。”
水底并不清澈,呛了两口脏水,沈暮影回屋就开始清洗唇腔,直到通体发亮,她才收回晦涩的思绪坐在桌前同自己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