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想躲太子哥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昨天晚上他忽然靠过来,都没经过她同意。
宋安安鼓了鼓脸颊,又丧气一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殿内太安静,屏风后还点着安神香,她不知不觉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斐一直没听见屏风后面的动静,差点以为宋安安是真没在这。
一局棋罢,他看了看太后,没见她阻止,就起身走到了屏风后。
待他看见躲在屏风后面酣然入睡的宋安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后抬眼看见他把人抱出来,开口道:“哀家还想给她说,屏风后面点了安神香来着。”
“叨扰皇祖母了。”
太后笑道:“不叨扰,哀家挺喜欢安安的,让她常来慈宁宫玩。”
“毕竟还未成婚,太子殿下这样是否不太好?”
顾斐抱着人走后,太后跟前的老嬷嬷忍不住开口道。
太后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道:“如何不好了?哀家倒觉得挺好的。”
正是热热闹闹的年岁,又是定过亲的关系,亲近些也无妨。
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不容易,她知道,所以才不会说什么。
~
出了慈宁宫,顾斐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快要醒了。
宋安安在顾斐来抱她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她不敢睁眼,就接着装睡。
“醒了?”
顾斐忽然一句话,让她僵了身子。
宋安安把脸往他怀里压了压,不想去看他。
“太子哥哥怎么知道我没走的?”
顾斐语气有些冷:“芸香还在慈宁宫外等着,她会不跟着你走?”
他若是还不明白宋安安是在躲着他,他这个太子也当到头了。
宋安安耳朵通红,对哦,她忘了芸香姐姐还在慈宁宫。
“那……”
“孤让她先回去了。”
顾斐语气不变,让宋安安听了害怕,她喃喃道:“那太子哥哥送我回长乐宫……”
“你随孤回东宫。”
顾斐话音刚落,宋安安在他怀里不安分起来。
“不要,我要回长乐宫。”
周围都暗下来了,她今天不想去东宫。
顾斐脚步一顿,他把宋安安放了下来。
脚踩在地上,宋安安才有种踏实的感觉,她对上顾斐的目光,忽然泄了气,她改口道:“太子哥哥要我去东宫用晚膳吗?”
顾斐反问道:“不然呢?安安在想什么?”
宋安安耳垂泛红,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斐见状,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垂,看来昨晚上的事吓到她了。
“走吧,太子哥哥送你回去。”
宋安安走在他身后,悄悄打量起顾斐的背影。
她记得刚来皇宫的时候她记不住路,全是顾斐带着她,她就这样跟在他身后。
他们两人各怀心事地走了一路,就和昨晚一样,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长乐宫外。
宋安安看了眼宫门,想说什么,可她一转身,顾斐已经走了。
她今天躲着太子哥哥,好像让他伤心了。
“姑娘回来了?”
芸香被顾斐打发回了长乐宫,一直在等着宋安安回来。
这几日夜风都凉,她拿了件外衣给宋安安披上。
“奴婢还以为姑娘会在东宫用完膳再回来。”
宋安安撇了撇嘴,她其实刚才想说来着,可看太子哥哥有些不高兴就没说出口。
“芸香姐姐,我饿了。”
宋安安岔开了话,显然不想说这个,芸香也没深问,让人去传膳。
可宋安安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
“姑娘在想太子殿下?”芸香试探地问道。
“太子哥哥好像生我的气了。”
宋安安推开面前的碗筷,她吃不下了。
“姑娘别担心,太子殿下不会生姑娘的气。”
她在宋安安身边那么久,还没见顾斐真对宋安安生过气。
“可这次不一样。”
她又没办法把这事说给旁人听。
不想太子哥哥跟她生气,她一点都不习惯太子哥哥对她冷淡。
宋安安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要不她明日去趟东宫?
可她也不是故意要躲着太子哥哥的,谁让他昨天晚上忽然亲上来的。
虽然……虽然她也不讨厌就是了,就是有点小别扭。
一点点而已啦。
宋安安今天的耳垂红了又红,热度似乎一直都未下去过。
~
也许是知道顾斐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东宫内的宫人行事更小心了些,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别人不知道顾斐的脾气秉性,他们这些一直伺候在旁的宫人还是能探察一二的。
前些天被关起来的那个,少说在东宫伺候了有七八年,不也一声不吭被关进暗牢里了,听说人都快被折磨透了。
所以眼下东宫内这些宫人,人人自危,纷纷回想起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多余的事,生怕下一个被关进暗牢的人就是自己。
书房内,顾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香囊,是宋安安给他当生辰礼物的那个。
他今日一直挂着,甚至早朝时都没摘,退朝之际还有人问起他腰间的香囊,可小姑娘却当没看见一般,问也没问一句。
顾斐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逼太紧了,也许他该让宋安安一个人待着,等什么时候想起他了自己就过来了……
他把香囊放在桌上,面色平淡,等小姑娘自己想明白,他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了。
他知道宋安安对他很依赖,可光是依赖还不够。
他想让那个迟钝的小姑娘明白他们之间那点男女之情,他可不是真想当什么“太子哥哥”。
镇国公还朝在即,他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把宋安安牢牢抓紧,不管是人还是心。
顾斐将那枚香囊重新系在腰上,起身出了书房。
这几日因为生辰和南朝使臣的事,他都没时间好好审审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在东宫当了七八年的太子舍人,顾斐自认对他不薄。
东宫内有处暗牢,是他命人建的,知道的人不多,也是皇帝默认的,一些棘手的犯人或大臣都在此秘密处置过。
暗牢隐蔽不透气,光是待在里面都已经是闷热难耐,墙角处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痕,顾斐面色不改,随着照明的火把往里走。
越往里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越响亮。
直到他走到跟前,那声音才断。
“孤倒想知道,萧贵妃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顾斐沉声道。
“臣……跟萧贵妃没有任何关系,是臣一时迷了心智才会造成大祸,望……太子殿下责罚。”
回话的人伤痕累累,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是吗?”顾斐眸光发冷:“你觉得孤会信?”
难怪最近萧贵妃安生得很,就连顾宴也像是吃了闷亏,忍了这口气一般,配合着内务局操办他和萧云的婚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跟萧贵妃无关,是臣鬼迷心窍。”
这张嘴倒是硬得很,敲都敲不开。
左右他也让人查明白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直接提起萧贵妃。
这人是走了萧家的门路进的朝堂,就因为官职微末,一直未得待见,也甚少有人知道他跟萧家的关系。
东宫内的太子舍人已经换过一个了,原先那个病逝,眼前这个是皇帝提拔上来的,当初皇后也让人查过,可终究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
“撬不开嘴,就收拾干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被拖到了暗牢外面。
周围种着几株山茶,顾斐嫌在暗牢里处置人太难收拾,这些麻烦都在这里被清理干净。
许是今日心中烦躁,顾斐拿过了侍卫手中的剑,亲自动了手。
他看着剑身上滴落的鲜血,将手中的剑随意扔到一旁。
他正要开口让他们把地方收拾干净,余光却看见了一个不该站在这里的人。
“太子哥哥……”
宋安安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她站在廊下的台阶处,距离不远。
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台阶,今晚的月光格外亮堂,让宋安安看清了脚下那抹刺眼的红,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人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