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皱眉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么个缘故了,
“那好算她心善,这也能既往不咎,比那个贱人胚子倒是好上不少。罢了,你领她去,不用到我跟前了,我见着心烦,”陆夫人摆了摆手,随后躺回美人榻上闭了眼。
这边老嬷嬷得了吩咐领着江凝初到后院一处犄角旮旯的小院,院外杂草丛生,墙壁破败,泛着陈年黄渍,上头还映有水渍,应当是冲洗了好几遍还是洗不干净。
“嬷嬷您辛苦跑一趟了,惜云还不快些,”江凝初回头看了一眼,
惜云立马上前两步,恭敬地递上一只玉镯子,白里透粉,肉质细腻,老嬷嬷见了转眼间就露出了缺了半口牙的嘴,笑得合不起来,
“娘子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抬起一双枯黄布满褶皱的手将那镯子推了回去,
见她面露不舍,就是规矩客套了,
江凝初挽起笑容,甜甜地说:“小妹得夫人与您照看,这才得了这处清静的院子,她不懂规矩,我这做姐姐地自然要替她感激您了,这镯子虽不贵重,也还值两个银子,就请您笑纳了,”
老嬷嬷伸手又收了回去,笑着摇摇头,
“陆夫人那里我也备了厚礼,夫人宽宏大度,不会计较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得了那些东西就看不上你这小玩意儿了,就放宽心吧。
闻言,老嬷嬷长舒一口气,笑着收下了,不忘再三说些感激涕零的话。
“今日我想与小妹好好说说话,还请嬷嬷在夫人那里行个方便,捡些不要紧的说。
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就刚才这番话她已从中觉出几分利害了出来,
这江娘子与姨娘似乎关系并不好,可耐不住江大娘子有钱有势,比那在后院发霉不受待见的江姨娘不知好上多少倍,就是个傻的也知如何抉择了。
老嬷嬷遂和蔼笑道,“娘子放心,姐妹叙话乃事私密事,我这就将周围看守的人撤了,您只管尽心,”
“谢嬷嬷了”江凝初颔首一笑,这才观察到这出小院外边还站着几个尖嘴猴腮的老夫人,个个凶神恶煞,别人欠了她们钱似的。
不一会儿,周遭便空无一人,江凝初抬脚跨过那生满苔藓的台阶,径直走了进去,
江晚夏进陆家时带着的不过是几个粗使丫鬟,心腹红莲早就打发走了,这会儿那还懒得住她。
江凝初破门而入,木板碰撞发出的声音把正暗自伤心的江晚夏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看见来人时,脸上表情已从简单的惊疑逐渐变为惊恐,害怕,心虚。
“二妹,近来可好?”
江凝初笑得亲切,在江晚夏看来却是可怖,心里止不住打鼓。
“长姐……”面对她,江晚夏自认是理亏及势弱的,不仅是从外貌气势上,是从小到达被其光辉蒙蔽的自卑,油然而生出的感觉,
“看来二妹过得似是不如意,”江凝初抬眼扫视屋内一切,不过几眼便看见了不少从前江晚夏房里的摆件,其中不少还是坑蒙拐骗来的。
可见江晚夏自入了陆府估计连陆明清的面都没见上,否则也不会遭陆夫人如此对待,要是发现自家费劲心思纳进来的人还不得儿子欢心,那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
“长姐,晚夏知道错了,长姐你帮帮我吧,”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江晚夏倏地跪在她脚边。
“哦?怎么说。”江凝初好整以暇笑着看,
“是我一时昏了头,生出这龌龊的心思出来,如今我已尝尽苦头了,还请长姐帮帮我,在陆夫人面前替我说些好话,否则,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江晚夏说话时,江凝初这才仔细打量着她,这才短短数月的功夫,整个人身形瘦了一半,形如枯槁,原本乌黑的亮发如杂草般干枯发黄,
本无心听她诉苦,可到了后半句方知她这番心思,只怕后悔是假,想借她的面子让自己在陆府后院重新站起来才是真的目的。
江晚夏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没了娘家的支持,又是如此身份,遇上一个不慈的婆母,日子可以说是过得举步维艰了,
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后院待上了不知多少个白天黑夜,男人没盼来,江凝初来了,若是能讨得原谅,兴许还有一线转机。
“好啊,”江凝初的声音穿来,江晚夏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把账给算清了,”
账?这是什么意思,江凝初难不成是为着这事来的?
“长姐说笑了,什么账?府中的账目不都是你在管着吗?可别记错了,”江晚夏声音颤抖,说到后头竟是听不见声响了。
“不是钱的账,是人命的账”
江凝初的声音如冬夜里冷风,寒冷而坚毅,是刺骨的寒凉,一寸一寸剖开那一张张虚伪的面皮。
听到“人命”这两个字,江晚夏的反应如同惊弓之鸟般,神色紧张,张口竟说不出半个字出来,
“惜云,将东西拿来,”
江晚夏看见惜云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那熟悉的颜色刺入眼帘,惊起心中汹涌,连连向后退去。
江凝初似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闪电般出手,一手钳制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拿来那瓷瓶,撬开嘴对着下去猛灌,
江晚夏想奋起反抗,试图发出声响引来外面的人,可皆无济于事,
惊觉屋外或许是没有一人守着,而江凝初的力气也是出奇的大,感觉自己的下巴要生生被扭断,
来不及等江晚夏将药汁呛出去,便又是浓厚的药汁入口,
等瓶中见了底,江凝初才嫌恶地甩开了人。
“你最好识相些,否则不单是你,亦或是卢姨娘,我自有法子收了你们的命,”
江凝初对着瘫坐在地上双目死视着她的人道,随后便出了这间屋子。
江晚夏后知后觉,心中涌起不甘,与生理性的恐惧,她感觉刚才喝下去的药汁正一点点蚕食着她的五脏六腑,将身体掏空。
她诡异地笑了笑,喝了这东西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
凄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