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歌唱得越来越得意,也变得越来越自如,眼神落到了廊下坐着的一位先生身上。和别的糟老头不同,他穿着西服坐姿端正,鼓掌的收放也不夸张满是得体。
感受到了春心的陈姐被怂恿着再唱一首,她便特意选了一首老情歌请他来对唱。
“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
这公鸭的嗓子,这跑到苏州的调子,还有这造作的动作。还真是应证了这首歌的歌词说明她是看走了眼。欸欸欸?怎么还摸上手了呢?坐着时挺端庄的一位先生,一起身怎么就成了猥琐的大叔了?
又一次企图牵手后陈姨不留情面地甩开了他,看着这老头有些恨他不成气候的悔意,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把麦克风扔到了地上。
那一晚,她又点了份回锅肉。把菜倒到白饭上大口大口扒拉完后爽快地砸下了碗说:“那些把唱歌跳舞当兴趣的男人都太低俗了,想要从兴趣开始发展起来,就得找些高雅的兴趣。”
“那么什么样的兴趣算是高雅呢?”
乐器?太吵了。写大字?自己也没读过什么书。文学当然就更不用想了。还有什么高雅一点的兴趣呢?
就在这时候,老金走进来给我送了罐茶,介绍是铁观音秋茶。虽然我们这一带传统喝绿茶,但毕竟现在全国各地来的客人多,好的红茶正是我所缺的。只是这老金怎么就想到去福建旅游了?
“我最近结识了些朋友,组了一个不怎么成规矩的茶友团儿。大伙儿个的平时喝点茶,也会去一些茶叶产区旅游逛逛啥的,还会体验下采茶炒茶,哎呦,比我那熟食摊儿有趣多了。”
陈姨听后眼睛一亮,侧过身来问:“欸?你们那茶会我能去玩玩不啦?”
“这么说来,陈姨以前可是茶馆的老板娘呢!茶的学问可是懂不少。”
“啥子陈姨?我是陈小姐!金先生,现在这会儿正是采白露茶的时候,我以前做生意时认识个福鼎的老板,一直叫我去他家茶厂玩儿噻。”
“这有啥不好的!咱几个就是交朋友呗!”
加入了茶友会后陈姨来的日子就变少了,不过偶尔来上一趟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服装的风格也不再是那样大红大紫,身上换了些颜色素雅的衣服,不过据寿寿叔说那些牌子价格可不低。
又一夜晚上来的时候她给我带了一罐秋寿眉,看来那次说的福鼎茶厂是成行了。
吃完了油腻味重的回锅肉,泡上一壶清爽甘甜的秋白茶,那重口味很快就被清新给驱散了。我赶紧撤了她面前的空盘免得煞风景,也差不多是同时,陈姨的女儿跑了进来。
“哎呦!你都什么岁数了,大半夜的不着家在这儿做啥子欸?”
陈姨端庄地放下了茶杯说:“咋子?老娘还年轻嘞,来这儿当然是吃个宵夜和老朋友叙叙旧了。”
“你不知道家里都乱成啥样了?那老太婆堵着家门就是不肯走。”
“哪个老太婆?”
“就你茶友会那玩意儿!你说你都几岁了,还在外面勾引有妇之夫,这种事儿传出去我面子往那儿放啊?哎呦真是!丢脸死了!你快给我回家。”
“喝完茶才回去。还有什么有妇之夫,你个没结过婚的老处女懂什么?他们这个岁数的夫妻哪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就是离婚离不了搭伙过个日子。你李叔——不,李先生,他是真心喜欢的我。当然,我对太主动的男人没什么大兴趣,是那李先生硬要缠着我。唉,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又没被那么多男人追过。”
“妈!你……”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好啊!我跟着来果然没错!你个小婊子还骗我说不晓得你妈在哪里。这老婊子不就在这儿嘛!”
“喂!你又是哪个婊子?敢说我女儿是婊子?”
陈姨摔杯的模样格外有气势,可吓到了店里的客人却没吓到这刚进门的大姐。那大姐的三两步就飞到了陈姨面前大声一喝:“你们娘儿俩都是婊子!你看看你都几岁了!还在外面勾引别人的老公!”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我是你那‘李先生’的老婆!那死老头四十几年没敢跟我顶句嘴,现在倒好,无法无天了!”
“那是自由!人格自由恋爱自由!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啥子都听你的?”
“你d妈的当小三还有理了!”
两个女人吵着吵着就掐在了一起互相扯起头发来,再紧接着是杯子落地化成一阵碎片的脆响。
还好,我已经及时把那吃空的白碗给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