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青宛正提笔写字,打发时间。写着写着,忽而思绪飘远,一滴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染了开来也没发觉。
这时落苏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进来,放在桌上。
“姑娘,您先歇会儿罢。”
青宛回神,搁了笔,过去桌边坐下,却是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瓷勺。
落苏担忧道:“姑娘,您看您最近都瘦成什么样了,多少再进些才是。”
青宛神色恹恹,“喝不下,不喝了。”
落苏暗叹一声,瞥了眼外间无人,有些犹豫道:“姑娘…您如今仍有出逃的念头吗?”
青宛微微一怔,默了默,抬头道:“不瞒你,我做梦都想从这牢笼里逃出去。只是……”
她紧蹙眉头:“要逃离他的掌控,谈何容易。”
落苏道:“姑娘既想逃离这,何不换种思路?”
青宛抬眸,示意她继续讲。
落苏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姑娘现在不肯屈服于大爷,每日与他怄气,却讨不了什么好,大爷见您如此抗拒与他的关系,也只会派人将您看得更紧,以防止您再次出逃。奴婢想着,姑娘何不试着接纳大爷,等日后大爷放松警惕了,再寻合适的时机出去。
又道:“大爷如此喜爱您,为了您甚至不惜对抗老太太她们,您若肯给他露个笑脸,待他温柔些,他心里定然高兴,往后您要提些什么要求,要他应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青宛蹙眉道:“我接受不了,他一碰我我就觉得恶心,要让我对他温言软语,心甘情愿在他身下承欢,我做不到……”
落苏跪在青宛膝前,苦口婆心劝道:“我知姑娘心里苦,与自己兄长在一起,不知要承受多少压力和煎熬!可奴婢更不想看着姑娘一辈子都这样郁郁寡欢。奴婢怕...奴婢怕姑娘心里想不开...便想着,姑娘与其这般痛苦活着,何不尝试着先接受,静待时机,再逃出去,奴婢也会尽全力帮您的。”
青宛红了眼眶,低头拉她的手:“你容我想想。”
她心里对魏璋既厌恶又憎恨,只要看到他,心里便会不自觉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罪恶感来。
每当他碰自己时,她都会觉得恐惧,觉得害怕,觉得自己遍身都是罪恶。
这样的情况下,要她突然转变,即便只是逢场作戏,她也需要做很大的心理建设。
且他如今还在家中众人面前彻底挑破了此事,想到日后若要在老太太魏夫人魏持盈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表现得与他“情投意合”,她心里更是煎熬。
日影西斜,夜幕降临。
青宛在窗下枯坐了一下午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晚饭毕,落苏递上香茶,青宛接过,银翘捧过茶盂来,供以漱口。
擦完手,她忽而开口:“待会儿将我的衣裳拿来,去一趟书房。”
银翘闻言一喜,忙接话道: “奴婢马上就去。”说罢,一溜烟跑去了。
这两日赵嬷嬷来了好几趟,都是明里暗里催她劝青宛去看看大爷,她倒是劝了几回,奈何青宛就是不愿,现下也不知怎的突然想通了,便急急忙忙拿了衣裳来与她穿上。
然而,等快至书房时,青宛却突然停住脚步,又不想进去了。
银翘推了推落苏。
落苏便凑近问她:“姑娘,怎么了?”
青宛垂目,羽睫轻颤一下,“我…我不想进去了。”
上一次进书房时,她被他抱在书案上使了强硬手段,走到这,那段不好的记忆便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涌现出来。
青宛蹙着眉,内心的抗拒感,让她再迈不了一步。
落苏见状,也猜测到了,毕竟上次她就守在书房门外,书房里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记得那日二姑娘出来时,头上发髻松散,身上衣裙起皱,两条腿走路都在打颤。
见青宛转身想回,落苏忙拉住她,低声劝道:“姑娘,来都来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时,身后忽响起一道声音。
“二姑娘?”
三人扭头一瞧,就见是长吉走了过来,看到青宛出现在这还有些微怔,似是不敢相信。
须臾,他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道:“姑娘是来看大爷的?”
青宛抿抿唇,不说话。
银翘连忙替她回答:“是。大爷呢?”
长吉得到肯定回答,脸上笑意顿时铺散开来:“大爷在里头呢,我正为他取治伤药和纱布来。”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突然不由分说地将伤药和纱布都交到青宛手里,“二姑娘既然来了,那便进去罢,顺便帮小的把药交给大爷,大爷正等着换药呢。”
说着,朝银翘使了个眼色,银翘意会,连忙告了退,拉着落苏退去远处守着了。
青宛想叫住他们,三人却一溜烟儿跑远了,她低头盯着手里的青瓷药瓶看了一会儿,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往书房走去。
不多时,青宛出现在书房门前站定,她轻叩房门,很快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进。”
青宛深吸一口气,自己推门走进去,入目便望见窗下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
“怎么去这么久?”男人并未回头,只自顾自的脱下上衣,一边道:“还杵着做甚,过来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