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冷哼一声:“这贱人留在府里一日,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必须得赶紧打发出去才行!”
魏璋是她最珍视的儿子,她绝不允许他们二人日后搅和到一起,趁着事情还未发生,她必须果断出手掐灭这根苗头。
思及此,魏夫人立马道:“去把她的庚帖重新拟一份,找媒婆去相看合适的人家,挑个看得过去的与她配婚,越快越好。”
桂嬷嬷依令办事,媒婆收了钱,没过几日就搜罗了几家合适的上门来回话,魏夫人命人赏了媒婆钱,随即便派人去栖云院请青宛过来说话。
此时青宛正在屋里执笔写字,闻言拿着毛笔的手一顿,笔尖一滴墨水滴在了白色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
银翘在旁悄声道:“姑娘,要不要我去告诉大爷一声……”
落苏心头也有些惴惴,魏夫人本就不喜主子,如今身份揭破,更是恨不得立马将她赶出去,好在有大爷和老太太拦着。近些日子来大爷以姑娘生病为由免了她的请安,如今病好了,又是魏夫人特地派人来请,若再不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可若过去了,必遭为难,便忧心道:“姑娘,要不奴婢还是去跟长吉说一声,让他去军营请大爷回来罢?”
青宛摇摇头,“不必了,他公务繁忙,别为这点事去找他。”
说罢,她面色郁郁地搁下笔,回屋里换了身衣裳,便出了院门,往福安堂而去。
沿着抄手游廊,穿过月洞门,即将到达福安堂时,忽听见院门外有两个洒扫的小丫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哎…宋家寿宴上发生的事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二姑娘以后的婚事只怕是难了......”
“大爷这么护着二姑娘,想来应该会再给她找过一门亲事罢?”
“谁说必须从外头找了,近几日来大爷每天都往二姑娘的院里头钻,说不定是生了什么心思,想要把人留在府里呢。”
“不会吧?大爷怎么可能起这种心思?”
“有什么不可能的,又不是亲兄妹,她是什么出身,大伙儿心里都门清,你说外头正经人家谁能看得起她?估计她以后也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还不如就缠着大爷,留在府里有个倚仗……”
“这......咱们夫人这么讨厌她,能同意吗.....”
“夫人定然是不可能同意的,等着吧,她若真敢勾引大爷,夫人指定饶不了她……”
落苏听了二人这番对话,一时护主心切,忍不住高声怒斥道:“你们胡说什么!”
两个小丫头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便瞧见青宛主仆三人正站在身后盯着她们,登时吓了一大跳。
这时桂嬷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训斥道:“你们两个,谁教你们多嘴的?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赶紧退下。”
那两个丫头面色僵硬,闻言连忙低下头行了一礼,就匆匆退下了。
桂嬷嬷见青宛静站在门口,转身走过去,皮笑肉不笑道:“二姑娘,下人们不懂事,您别介意,她们都是乱说的,想来夫人养您一场,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您说对吧?”
青宛心知桂嬷嬷是在敲打她,心下不由冷笑,面上却没有任何异常,只是静静的听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到了房中,青宛按规矩行礼问安,魏夫人也不看她,只慢悠悠端起茶杯呷了口茶,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淡道:“坐吧。”
青宛依声坐下,便听魏夫人直截了当说道:“你年岁也不小了,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合适,我前几日特意寻了媒人来,有意重新为你寻一门婚事。”
说罢,魏夫人命桂嬷嬷将一沓画像递了过来。
青宛望着那一沓十几张的画像,不说话。
“怎么不接?”魏夫人见她不动,面色阴沉下来。
又道:“我留你在府中已是仁慈,如今又亲自给你挑选亲事,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女儿不敢。”
青宛撩起眼皮,伸手接下画像,随意翻了几张,见画像上都是些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商户、小武官、秀才皆有,画像旁还注明了郎君的家世来历、年岁、身份、品性,介绍得清清楚楚。
魏夫人见她眉眼低垂,迟迟不说话,不由皱眉催促道:“如何?哪个更合你的眼缘?”
青宛便又拿起画像仔细看了一回,最终目光定定的落在一个书卷气极浓的穷酸秀才画像上。
魏夫人见状,刻毒的目光缓和了一二,她接过画像,说道:“这位沈公子祖上也曾出过高官,只是到了他父亲那代家道中落,这才穷酸了些,不过你也别小瞧了这位沈公子,据说他学问极好,参考一次就通过了童试考取了秀才,想来日后考取功名不在话下。”
末了,她轻蔑地看了眼青宛,不留情面道:“配你原本的身份可谓绰绰有余了。”
青宛捏着帕子,沉默不语。
魏夫人又道:“你既选了他,那我明日就安排他进府来与你相看相看,若合适,年底前就把婚事办了。”
这语气,并不是同她商量,而是通知。
青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但凭母亲做主。”
晚上,青宛沐浴完出来,静静坐在铜镜前抹着涂手的香膏,落苏则站她在身后,拿着巾帕给她绞头发。
待头发绞干,见时辰还早,她便让落苏多点了一盏油灯,拿了一本医书靠在床头静看。
魏璋下值回府,又往栖云院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肩宽劲腰,气度沉稳内敛,从夜色中跨步而来。
进了屋,见青宛靠在床头看书,他抬眸淡淡看了一眼侯立一旁的落苏和银翘,二人心神领会,悄然退下,关上了房门。
屋里安静,他缓步来到床前,自顾自在床沿坐下来。
床上人却头也未抬,似当他不存在一般。
他扫了一眼书皮,找话道:“怎么突然看上医书了?”
青宛不理他,只专心致志盯着书页。
魏璋也不在意,深邃如渊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屋内烛光明亮,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温柔,一头乌黑的发柔柔的披在脑后,鼻端忽而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好闻得紧,他难免有几分意动,凑近她粉颈,闭目深嗅了一口。
“好香……”是沁人心脾的清甜暖香。
紧接着,炙热的吻便密密麻麻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青宛浑身一颤。
登时蹙起秀眉,丢下书,不耐烦地将他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