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那妇人恰巧碰见忆如独自一人在湖边玩耍,便将对秦姨娘的嫉妒怨恨都发泄到她身上,竟从背后将人推到了水里!
时近深秋,湖水寒冷刺骨,忆如不通水性,在水里扑腾了许久,渐渐沉入水中,幸而那时她刚从山上采野果下来瞧见,及时下水将她拖上岸,这才险险救回了一条命!
只是忆如是早产儿,生来就有弱症,加之那次落水伤了身体,没过两个月,她就因在冬日里感染了一场风寒挨不过去走了。
秦姨娘将她葬在屋后那片竹林里,后来许是怕触景伤情,又或是怕被魏老爷找到,没几月便带着她辗转去了江州。
她们在江州生活了大半年,自忆如去世后,秦姨娘就变得有些郁郁寡欢,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次两人正说着话,秦姨娘突然毫无征兆的晕倒在地,她慌忙去请郎中来,郎中把完脉后开了药方,临走前又说秦姨娘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她仿佛预知到了什么,日常努力去逗秦姨娘开心,可秦姨娘只是看着她微笑,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秦姨娘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那段时日,秦姨娘躺在病床上,已经完全起不来了,她端着药碗细心给她喂药,可是怎么也喂不进去!
那时秦姨娘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听见她在哭,虚弱的睁开眼,轻轻抚摸她的头,含泪道:“宛宛……对不起……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将秦姨娘安葬的那天,魏老爷寻了过来,她起先不知道他是谁,便问他:“你是谁?找我阿娘做什么?”
魏老爷正沉浸在秦姨娘去世的悲痛中,募然听见她唤秦姨娘阿娘,便愣住了。
最后,他抱住她,说自己是她生父,要带她回长安,好好照顾她。
她顿时愣在原地,任他抱着自己失声痛哭,默认自己就是他的女儿,甚至于之后随他来到长安,进了将军府。
她太害怕了,害怕再过从前那样颠沛流离,被当货物一样贩卖的日子,更怕同阿娘一样悲惨死去。
……
思绪回笼,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颤着黑睫,在暗夜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
翌日清晨,一大家子聚在寿春堂陪老夫人用早膳,众人在堂屋正中依长幼围坐,默声用着饭。
魏如嫣咬了一口羊肉酥饼,眼睛却滴溜溜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问道:“二姐姐呢?她怎的没来?”
一旁布菜的丫鬟答道:“回三姑娘的话,二姑娘一早派了人过来,说是昨日外出时吹了冷风,一时受凉有些不舒服,不好将病气带过来,今日便不过来了。”
魏持盈汤匙捣弄着碗,冷哼一声:“就她娇气!”
魏夫人也有些不悦,“出趟门还能生出病来,怕不是水做的。”又趁机向老太太道:“母亲,我看以后再有什么宴席还是别让二丫头去了,万一又生个这病那痛的,到头来还得怨我这个嫡母的不是。”
魏老夫人皱眉:“行了,谁没个病痛的时候,一家子骨肉至亲,在人家生病时说这些做什么,没得让人寒心。”
母女二人这才闭了嘴。
魏璋低头喝汤,不置一词,一时吃毕了饭,回到明熙堂,唤来长吉,让请大夫去栖云院看诊,之后便换衣裳去了城外军营,不在话下。
魏老夫人极其信佛,每年都会挑个时间去普照寺里住上一段时间,少则三五日长则半月,静心供奉佛祖,为全家人祈福。
按照以往惯例,今年该是轮到魏如嫣陪老夫人去庙里住,今次却换成了魏青宛。
她私下找了魏如嫣,只道是自己刚病愈,正想换个地方住散散心,魏如嫣本就受不了每日吃斋念佛的日子,巴不得不去,便答应下来,在老太太面前谎称染了风寒身子不适,魏青宛顺势替上。
普照寺坐落在城郊,寺庙规模宏大,庄严肃穆,楼阁殿堂,错落有致。因其祈愿灵验,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喜到此上香祈福。
此寺之旁有座院子,房屋颇宽敞,地势又幽静,和寺庙有围墙相隔,可称独门独户,是前两年魏璋为了方便老夫人来寺礼佛参禅特地着人修建的,此番老夫人和魏青宛及一众丫鬟护卫便是安置在这里。
一连几日,魏青宛都在寺里陪着老夫人吃斋礼佛抄经,日子清净,倒也自在。
这日,她抄写完经文,携落苏一起出房门看景散心,二人沿着碎石小径,漫步往后花园去。
时下正值暮春天气,花园内桃红柳绿,百花盛开,好鸟枝头,啁啾宛转,仿佛是世外桃源,烦虑可消。
“姑娘,奴婢觉得若是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挺好的,比在府里清净多了。”落苏道。
魏青宛笑道:“那我帮你去和祖母说说,就说你自愿留在这守院子,再不必跟着我们回去了。”
落苏一跺脚,身子一扭:“姑娘就知道逗趣奴婢,奴婢不管,姑娘在哪我在哪!”
两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龙槐树后转出个高大身影,朝她勾唇微笑:“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