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闪而过,小亭终究只是幽幽叹气。她今天上午做了好多事情,现在太累了,累到就算清醒的发现了自己和雕弓之间的沟壑,也无力填平。
此时此刻,她贪恋雕弓带给她的温暖,甚至,贪婪到想尽一切办法,只为把这份温暖延长。
“雕弓哥哥,还记得你答应过的的话吗?”
“记得呢,你说,不论你跟屯田军户们说什么,我都不反驳你。”雕弓低头把自己的手也洗净,温声复述。
“姑娘想听什么戏?”
姑娘笑意盈盈:“擎苍公子既把我当朋友,就不要这么生分。我叫石扶南,”
擎苍道:“我听话本里说,中原以南有个扶南国,那里是女子当国王。姑娘的扶南,可是扶南国的扶南?”
石扶南眼睛亮晶晶,看擎苍的目光满满崇拜:“擎苍公子博学多才。”
擎苍脸色绯红:“扶南姑娘过奖了,姑娘还想听什么,我给你讲。”
石扶南道:“我就想听扶南国的故事。”
擎苍惭愧:“扶南国我只在太子背书时偶然听到一点,实在不知其中故事。”
“无妨,那就换个别的,我要听与王侯将相有关的。”
擎苍微微惊讶,他本以为,女儿家,都爱听才子佳人。
“非但要王侯将相,最好啊,还是女子做王侯将相的故事。”
擎苍滞涩。中原王侯将相的故事千千万,但女王侯女将相,几乎没有。
他只得从耳熟能详的武则天皇帝开始讲。
冰雪那么厚,地又那么大,一天清扫出来太难,雕弓他们理所当然的加班了。
郭如霜小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把活派给别人,自己回屋躲懒。
弟弟郭如尘也跟着沾光,把活分给了另一个人,自己跟着郭如霜回了屋。
他俩把干草扫到屋子两侧,在屋子中间把炉子搭好,生起火。
郭如尘早就按耐不住,展开第一张告示。
“这个苏毓,实是豫州苏刺史的独子苏淩煜,我路过豫州的时候看到了告示,苏淩煜离家出走,苏太守悬赏五百两银子找他。”
“听说豫州税收极高,军饷却少,苏刺史多半不靠谱。就算把这个公子送进去,五百两咱们也未必能拿到手。”郭如霜道。
郭如尘失望地把告示扔进火里,又展开第二张画卷。
“这个李融,是广陵李郡守的私生子,李家大公子曾放话,谁能为他杀了李融,赏银一千两。”
郭如霜道:“这些年李大把持春擂,我为了给李大送礼掏空了家底,到头来却连参加春擂的资格都没有拿到。依我看,与其让我杀了李融,还不如想办法让李融去杀了李大更叫人痛快。”
郭如尘叹气:“这就更难了。”
颓丧之气只延续了一瞬,郭如尘又找出另外两幅画。
那两幅画,一副画的是雕弓,一副画的是小亭。
“还有最后一个发达的机会。今天监军大人说,谁能把这两个人捉了送过去,不但官升两级,还能住有门有火炕的大房子。哥哥你身手好,不如今晚咱们就把他俩活捉了?”
郭如尘看着那两幅画,还没言语,就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两位大哥,请问这里是不是三十二社的住所?”
为了今夜,小亭下午特地在山洞里洗了脸,擦了身体,还涂了从京城带来的胭脂水粉。炉火微暗,此刻她格外明眸皓齿。
郭如尘愣了一下,立刻到门口去接她,郭如霜慌乱地把两张画像埋到火里。
小亭大大方方进屋,左右打量片刻:“咦,这样晚了,我家吴大哥还没下工呢?”
“他还有活计没做完,姑娘再等会儿就好。”
小亭低头,笑眯眯盯着郭氏兄弟烤火烤的红扑扑的手,慢悠悠道:“两位兄弟早早就下了工,想必是干活干得又快又好。”
郭如尘不知如何回答,憋出一句:“姑娘谬赞。”
小亭玩笑道:“哪是谬赞,是真心夸奖呀。两位兄弟做了一天活,手却保护得又干净又细腻,知道的说你们辛辛苦苦做了一天活,不知道的,只道是你们偷了一天懒呢!”
郭如尘毕竟是第一次偷懒,尴尬不知作何回答。郭如霜刚要说话,却见小亭把怀里抱着的毯子抖开。
“昨儿见这屋子连道门都没有,我便去后山打了匹狼,扒了皮,给你们做了个门帘。时间紧,这个做的不好,但也算能挡些风雪。”
郭如尘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郭如霜淡定接过那狼皮门帘,道了谢,喊弟弟一起来安装。
“姑娘还能打狼?”郭如霜道。
小亭随意笑道:“家里穷,小时候睡在荒郊野外,我不打死狼,狼就会吃掉我。逼急了,就练出了杀狼的本领。”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本也不想杀这匹狼的,是他先想杀我,我才把它杀了。”
门帘装好,原本透风的屋子一下子就成了密闭空间。没了风雪,屋里气温也升了一些。
郭如尘偷偷去看小亭,小亭大大方方冲他笑。
郭如尘脸上发热。还好,屋子黑,他皮肤也黑,就算他脸再热,也看不出来。
小亭道:“听着像下工了,我去接吴大哥。”
她说罢便掀帘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