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晓模仿着尹湘桐的湘省口音,倒也惟妙惟肖。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桐姐是这么想过,但说到底,她当然还是想上一次世锦或者奥运,才算圆梦啊。哎穗穗,你今年不是也满年龄了吗?今年世锦赛是在蒙特利尔吧?”
“那是肯定的,谁不想上大赛呢?不过桐姐真的好有毅力,愿意为……坚持四年,我真的很敬佩她,一定会有机会的。至于我……现在根本都八字没一撇,我还是先不去想了吧。有数的,好奇害死猫,妄想害死人。”
许知禾本来想说“为一件完全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事坚持四年”,到底没说出口。
体操是个瞬息万变的项目。一名运动员自己的状态隔几个月甚至几天就可能判若两人;每一年国际上的形势都不一样,队伍人手紧缺和富余的项目也不一样。蛰伏多年忽然柳暗花明的例子并非没有,但更多的人总是在鲜花着锦之际横遭打击,从此黯然立场。哪怕不考虑这些,今年的世锦赛可是单项世锦赛,只有四个人能上场,而且没有团体赛。许知禾心里清楚,自己未必有任何一项能在国际上排到前三。去年全锦赛的全能第七高低杠第五自由操第六历历在目,那还是自己差不多正常发挥,对手还有人“送温暖”的结果呢。这会儿去想世锦赛,不是妄想是什么?
“好吧,你不想提那我就不提,虽然我觉得一直觉得你就是……好了好了,我真的不说了。也不止是我们组,连关导彭导组的大姐姐们不少之前奥运的时候走了就不高兴回来了,反正她们省队也条件不错也能练,不像我,回去的话要跟男队去抢器材了。说实话队里也确实是没什么好氛围。”
净是不好听的大实话。奥运会比成那个样子,队里怎么可能欢天喜地的?而上周期在队的大部分选手基本都计划全运会完了就退役,她们大部分来自国内强势的省队,即使不是强队出身,也是各自母队的宝贝,在老家恢复一下难度调整一下状态完全没问题,更没必要最后再来蹚一趟没有意义的浑水。可江春晓是苏省队的,苏省男队很强,女队却跟放养也差不多,能冒出她这么一个可造之材简直是撞了大运。裴导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奥运之后马上就把她接回来冬训。
“但小高姐还是回来了。唔……她好像恢复得也不是很顺利吧,脾气更大了,前两天连桐姐都挨了她一顿说。可桐姐又说奥运比成那样,所有人心里都憋着气,她是队长,又偏偏拿了两个第四名,格外不容易,我们应该多体谅她一点。对了,我其实想问问你,怎么思茹姐不回来呢?小高姐提起她又很奇怪的态度。还有她奥运会那个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说那是裁判压分了,可我偶尔听裴导和祁导聊天,似乎是说那么判没什么问题,你了解吗?”
“这个……我还真是了解得要深一点。”许知禾一愣,回过神来时也叹上气了。
这件事……对错是说不清的。陈思茹,高松格,罗绮,……每个人都有苦衷,许知禾只能说,也许那就是奥运的残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