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布置很温馨但充满了寂静寥落感屋内,两人弯着腰垂着头坐在绵软的床边,很是颓废,失去了劲气。
拉着窗帘的屋子很黑,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晓峰。”张欣轻轻道,抬手直接准确按开了床头柜的小夜灯。
“晓峰,我不想欢欢回去,我想自私的把欢欢关起来,藏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她,任何人也不会伤害到她了。只不过,欢欢会不愿意不高兴,欢欢会痛苦。”
吴晓峰长长叹了口气,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腰更弯了,双手捂住了脸。
“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是晚上12点要走的,我们家欢欢走的好急,就,抱了抱我们,陪了我们吃了顿晚饭就走了,下午5点26回来的,晚上8点13走的,我努力啊,做那么多的菜,为了延长这些时间……
只要能让欢欢留着,我一直一直炒菜下去都行,然而,我,我们,拒绝不了欢欢啊。
表哥,为什么,命运这么弄人呢?我当年怎么就被抱错了呢?抱错就算了,结果咱两还相遇相爱了,婚前孕前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结果,结果!正经人特么谁检查咱两血缘关系啊!谁会想到咱两居然是表兄妹?!
然后欢欢就这么出生了,发现白化病,继而发现咱两居然是近亲结婚我天都要感觉塌了,怎么就这么狗血呢?!”
吴晓峰又一次长长叹了口气,肩膀更塌了,“谁说不是呢,咱养个闺女容易吗?为什么老天就针对咱了呢?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凭什么,是咱家欢欢呢?”说着起了身,脚步一瘸一拐,一动不动坐久了腿麻了,走到了墙角一开一拉,拉下了钢琴,然后拉过了凳子坐下了,一键一键的缓缓弹奏了起来,乐声越来越流畅。
张欣叹了口气,揉了揉腿,起了身,将屋子收拾出了一大片的空地,脱了鞋,轻轻抬起了手于胸口,一个人踩着乐拍转着跳起了双人舞。
“要是,我们家的欢欢,是个自私自利被宠惯坏了的坏孩子就好了。”张欣低着头看着空落落的双手轻轻道,“又或者,我们更有能力能保护她,更好。”
“可惜,咱两一个顶一个的没用。”吴晓峰颓废道,“我呢,承担不了那样带着严重污染的命运,会被污染失控;
你呢,也只能自己回到其他的时间,改变不了任何事物,很容易迷失在过去;
我们两呢,也顶多改变一些小的方面的事,就像,我们末日一开始便是失败的。
甚至,前线方面,咱两也打不了,那是看输出的,咱两有个毛的输出,连陪同欢欢一块儿死亡的理由都不充足,比起死亡,欢欢也更想我们好好活着。
‘爸爸妈妈,我看不到未来了,你们帮我看看吧。’这话真的犯规。”
“是啊,我们连跟她一块儿走都不行,说为咱好好,也是好,但……”张欣叹了口气,“命运弄人啊,命运弄人,我真想阴暗的把欢欢关起来,藏起来,藏在时间里,任何人都找不到她,世界,就如此毁灭吧。”
“我也想,将她与其他任何事物的命运切断,任何事物再也无法与她相遇,再也无法带走她,更无法伤害她。”吴晓峰接着道。
乐声停止了,张欣的舞步也停了。
“只要。”
“只要。”
“只要她再多留一会儿。”
“只要她再多留一会儿。”
“我们。”
“我们。”
“我们就放不了她回去了。”
“我们,就放不了,她再回去了。”
“她都回家了,好不容易的,回家了。”
张欣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天空微明,吴晓峰走到了她身旁。
明亮的天会走向黑暗,黑暗过后再接光明。
————
“你回来的好早,你就回了一趟家,吃了一顿饭。不是说一天的吗?”表面看着下方地面坐着的白色的人影疑惑道,看着那污染粘稠的如融化的腊滴流下,落在她的四周,流淌着,汇成了一个台,构成了一座囚笼,她坐在台边,双手捧着脸看着那污染缠上她的脚。
“啊,对,足够了,足够了,一天,我多说了吧,还是早点回来吧,回来分担承担,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朝阳哥那,他确实一次次的杀死过我,哪怕我原谅,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不去看或许更好,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带给他的只会是亏欠和压力。”吴忧带着笑回道,“
我本来想着,好好陪爸爸妈妈一天的,但,大家都在努力啊,都在拼命,一朵朵的玫瑰,或凋零,或传递,没有玫瑰的生命也在随着污染程度的加重,相继到了100,被污染吞噬,相继凋零。
大家,都在为了未来不顾生死,我偷会儿闲已经足够了。
而且,爸爸妈妈,他们也很痛苦,他们想陪着我的,他们的眼中,全是血丝,眼睛好红啊,他们流着泪看着我,他们想留下我……”
吴忧抬起了手,一架污染凝聚的钢琴流动着凝聚,天空中,表面身上的束缚渐渐松开,于这囚笼中缓慢落下。
“因为白化病,我有很多的不便,他们尽力的保护我,照顾我,哄我开心,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一切都很好。”
表面站在了她的身后,吴忧起了身,光影虚幻、整个纯白着着身白裙的她很是美好,被关在这污染的囚笼中。
囚笼外也是厚重的污染围绕,似守护,守护她们不被伤害,是囚.禁,她们无法脱离,她们必须控制住,让污染汇聚更好的有助于人们的清理,让污染不得肆意流淌,无意地伤害所接触的任何事物。
吴忧转身对她笑了笑,提裙屈膝行了一礼伸出了手。
“钢琴的结构我不清楚,就弄了个外样,不过爸爸弹了一遍又一遍的曲我都想起来了,都很熟。没有妈妈当我的舞伴了,你能来当我的舞伴陪我共舞吗?”
表面伸手搭上了她的手,钢琴自动弹奏,一黑一白,轻快的乐声中,两人于这囚笼里翩翩起舞。
“很久很久,都没跳过舞了呢。”吴忧轻轻道,两人的手虽舞步相离又很快的相和,从未超过一掌的距离。
“因为病,太阳是一个原因,我自身也是一个原因,不太好出门,哪怕穿上妈妈特意给我买的小斗篷遮掩也不太行,在公园,会有好奇顽皮的小朋友拉我的斗篷,然后,伤害别人,还伤害到自己,对方吓哭,我也因为对方的白毛怪物难受哭,吵吵嚷嚷。
他们告诉我,我不是怪物,我漂亮的像是一个上天送给他们的天使,是对方不好,对方不对,就像世界上有好孩子样,也有坏孩子,有好人样,也有坏人。
我不太喜欢出门吧。
我尽可能的只能呆在家里,但,家也很棒的,我并不觉得束缚。
我最喜欢,爸爸弹着钢琴,妈妈不厌其烦的温柔教着我带着我一遍遍地转着跳舞,房子不大,我无法肆意的奔跑,房子又挺大,我可以由妈妈带着肆意的跳舞旋转。
我也出过门,不过不太多,每次出门,爸爸妈妈会带我去很多美丽的地方,仔细照看着我,不让我再受到无意的伤害,有时也会接受到一些让人心情愉快的友好。
我爱这个世界,哪怕灿烂的阳光对我也是负担。
阴雨下的世界虽灰暗也美丽,阳光下的世界更耀眼绚烂。
世界该是五颜六色,不该是末日那般狼藉残破。
长久的苦痛中,我遗失了很多很多,几乎,连我自己都要失去了,被污染吞噬、淹没,我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
谢谢你。”
“没关系。”表面轻轻道。
“我想把我会的,妈妈教过我的舞,都跳一遍,你陪我,可以吗?”
两人相视低头,一舞而结。
“可以啊,跳舞,是件开心愉快的事,越是最后,我们的压力越不能大,不能烦躁,污染随我们心情而动。”表面点点头。
“是啊,比起玩娃娃,我最喜欢的便是和妈妈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