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议员不肯跟着武百祥一起向卓经武发难,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从卓经武当上了这个议长,哈尔滨的议会在过去的三年里,一共募集到近三十万大洋的慈善款。
这些钱主要用于修桥铺路救济灾民、安置新来的移民,还有资助养济院的孤寡老幼,其中卓经武自己就捐出来超过十五万大洋,占了一半还多。
注意啊,这里说的大洋是银元,不是市面上老百姓天天用的那种铜元,这样的议长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谁都舍不得啊。
特别是那位向卓经武发难的武百祥,要说他的身家与卓家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可他的慈善捐款三年加起来还不到五千大洋,这年头的人多实际啊,没人会在意你怎么说,关键是看你怎么做,过去都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真金白银面前,人性的高下立判。
与这个原因相比,还有一个让这些议员们比较在乎的,就是卓经武与俄国人沟通交流的能力,只要有他出面,几乎每一次与俄国人协商得到的结果,都超过了滨江关道政府官员的预期。
甚至有的时候,别人已经在俄国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去了多少还是可以挽回一些,慢慢的那些诋毁他卖祖求荣损公肥私的恶语中伤,也就没人在意了。
只是没人知道卓经武心里的苦楚,很多时候他都是忍辱负重,宁可牺牲自己个人利益,去换取俄国人的小小让步,这几年他已经暗地里从家里,给那些贪婪的俄国人拿出二十多万大洋,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公开的捐款。
其实他也心疼,可是他跟儿子通信时,说起来自己的委屈,儿子的态度极为坚决,要求他别舍不得那仨瓜俩枣的小钱,理由是‘只要他能继续做这个议长,将来就能帮助儿子将来做官’,总算是说服了卓经武。
不是有那么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吗,与自己的独生儿子相比,那点钱是真的算不了什么,按照卓立仁的母亲的说法,不管有多少钱将来还不都是儿子的,儿子都不心疼,你还有什么好心疼的。
卓经武觉得,自己现在身份地位,就跟过去大户人家的管账丫鬟差不多,腰里一串钥匙,库里都是钱,就是当家做不了主啊。
尽管卓经武的这个议长当的挺费钱,三年下来却赚了一个好名声,满哈尔滨都知道,他这个议长就是一个散财童子,隔三差五的,还有一些闲人半路上拦他的马车,用各种理由请他资助一二,弄得他是烦不胜烦。
后来买汽车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玩意黑乎乎的,跑起来屁股一溜黑烟,看着挺吓人的,一般人不敢冒冒失失的闯上来就拦。
与普通老百姓相比,滨江道的那些官员更愿意通过他,去处理一些与俄国人有关的事,他又总是表现的乐于助人,很多人都夸他是一个好人。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宁愿赔钱帮助别人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将来儿子回来铺路的,只要能给儿子一个更好的未来,别说是花这点钱,就是倾家荡产他都乐意。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他这个议长做的是越来越有份量,别人做不好的事他能做好,他也做不好的事,别人自然也就没理由苛责于他,所以他不仅轻易不会受什么夹板气,隐约还有些左右逢源的意思,钱上面也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卓立仁到家的第三天,是腊月二十九,睡了两天休息的差不多了,吃过早饭他带着何大勇,坐上父母以前的那辆马车,来到卓家的商号大德恒。
他父母想让他坐家里新买的汽车,可他觉得那样有点招摇,还是坐马车不那么显眼,大德恒现在已经是卓家各项买卖的总号了。
他出国前的那个陈老掌柜已经退休,现在这里管事的,是之前与卓家合股经营的大德元酒坊的姜老掌柜,这老爷子今年也六十多了。
做这个总号掌柜的其实并不累,平日里带着几个账房先生,核对那些分号交上来的账簿,酒坊已经交给了他的小儿子打理,他的大儿子姜兆军,现在已经是卓家两个面粉厂的经理。
昨天晚上卓立仁还听父亲说起过这个姜兆军,因为精明能干又善于经营,他接手之后新开发的马牌面粉,已经畅销于整个东北,还打开了河北河南,以及山东蒙古的市场。
之所以能够在两三年的时间里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可以说离不开他的一个异想天开的好主意,有一天他跟卓立仁的父亲建议说,要把面粉厂生产的低端面粉包装改一下。
卓经武那几天正忙于议会里的那些‘国家大事’,对姜兆军一直都是信任有加,连问都没问就让他自己去琢磨着弄了。
姜照军就把以普通老百姓为销售对象的低端面粉的包装,从以前的那种带内衬的麻布袋,换成了不带内衬的素色土布袋子,在包装袋的外边印上了浅色的字——‘包装袋可以改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