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来的历史上,张作霖的这个老叔张有德之所以默默无闻,没什么人知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与张作霖这个大侄子的关系没那么好,这个大侄子的心性他非常清楚。
张作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人家未必还记得你当年的那点‘恩情’,人情似纸张张薄,用一次少一次,本来就没多少,你还一趟一趟的老来,不是明摆着让人家跟你翻脸吗?
几年前去都督府任职,等于是已经求过张作霖一次了,张有德被都督府辞退之后,觉得没脸再去张作霖府上,自己默默的回到了海城老家,在乡下躬耕田亩教书育人为生,一直到死都没有离开家乡。
现在就不一样了,张有德丢了差事的当天,又得了新差事,虽然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情,至少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直着腰来登张作霖的门了,这种不用低声下气求人的感觉真不错。
刚才张作霖以晚辈充长辈,大言欺人的那句话让他很不舒服,有些事就是这样,年轻人可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是那些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的晚辈,有时候在长辈面前,说话办事就会有些‘不小心’。
这种做法经常会让长辈很不高兴,张有德现在就很不高兴,于是他离开都督府之前,发现张锡銮准备对张作霖不利的事情,也就‘不小心’的被他‘忘记’了。
张有德陪着笑脸对张作霖说:“雨亭公务繁忙,老朽不敢多加讨扰,今天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来搅雨亭,老朽无能,都督府的差事丢了。辜负了雨亭当年的举荐,今日特来赔罪,雨亭的恩德老朽却不敢忘!”
张作霖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差事丢了?为什么?总得有个说法吧?”
张有德强做笑脸:“嗨!这里边的事情雨亭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早就想辞了我了,是我一直赖着不肯离开,今天老胡寻了个由头直接翻脸了,想辞你,理由还不是现成的。”
张作霖满脸不高兴:“哼!我的人说辞就辞了?这个老棺材瓤子还真有点给脸不要脸。算了吧,以后再料理他,辞了就辞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叔现在是怎么打算的?要不就来我这里帮我管家得了?”
张有德连连拱手作揖表示感谢:“到底还是自家骨肉,除了雨亭谁还会管我的死活?谢谢雨亭了。只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你我虽是血脉至亲,什么事都有个规矩道理。
雨亭将来是做大事的人,我实在是跟不上你的脚踪了,既然帮不上忙,就更不能给你添乱。也是巧了,今天去酒馆想借酒消愁,结果遇见一个傻小子,说他是北京派来,鼓捣什么农林开发署的。
他需要一个老成人帮忙看家,跟打更守夜的应该差不多吧,也不怎么就看上我了,还说要请我过去做事,我也不知道这个事靠不靠谱,明天打算过去看看再说,就不麻烦雨亭了,再三拜谢雨亭的美意!”
张作霖听张有德说完了没吭声,暗自在心里琢磨这个事,他倒是不在乎张有德跟着谁做事,现在有人愿意雇用张有德,就等于替他养着张有德,自然也就不用麻烦他了,他也乐得轻省。
这个张有德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叔叔,总不能让他混得太惨就是了,那样的话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会说他张作霖无情无义,他可不想要那样的名声。
就是心里略微有那么点泛酸,好像有点吃醋那个意思,想了一会他开口问张有德:“这个人什么来头?他知不知道咱们爷俩的关系”
张有德当然明白张作霖的意思,他是觉得那个人有可能是冲着自己与张作霖的这层关系,才聘用的自己,心里不快也不说出来。
还笑着回答张作霖的问题:“雨亭多虑啦!雨亭当年的嘱咐,老朽须臾不敢忘记,这几年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咱们之间的关系。”
张有德一边说心里都觉得抱屈,要不是我完全按照你的要求,从来都不跟任何人提起与你的关系,这么些年怎么都能交下几个好朋友不是?还至于像现在这样孤家寡人的连个朋友都没有?
为了让张作霖彻底放心,张有德又补充道:“这个小子是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今天早上才到的奉天,听他说他家是哈尔滨的,从来都没来过奉天,还缠着我想多知道点咱们奉天的人和事,他知不知道雨亭还在两说呢,雨亭且不必忧虑就是。”
听了张有德的话,张作霖的脸上就是一滞,这几年张有德倒是经常到张作霖府里,在张作霖面前说话,总是客客气气丝毫不敢逾越,像今天这样直白,多少有点不客气的话还是头一回。
只是张作霖这两年混迹于官场,涵养气度确实修炼得不错,再说张有德是他老叔,为了这么点事,总还不至于翻脸就是了。
想到这里,张作霖压下了那股子邪火:“那好吧,明天老叔去看看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农林开发署是个什么物件,要是真的,哪天我也过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张家的老人,有我在,总不能让人家糊弄了就是了。”
张有德告辞出来,到了大门口外边,回头看看黑黢黢的张府宅邸,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大侄子不好糊弄,看着好像跟谁都是笑眯眯的,那脸翻的比书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