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德说完了,抬手对卓立仁做了个辑,起身就往外走。卓立仁见他误会了自己,连忙过去一把扯住张有德的袖子,把他又给拉回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再坐回去。
端起茶壶给他把茶续上:“一朝被蛇咬,看见绳子就害怕是吧?都跟您说了,我跟那个都督府什么关系都没有,您这是疑心生暗鬼。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如假包换。您也别瞎琢磨了,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我想让您干的事情都跟您说了,按我说的那样,您觉得拿多少薪水合适?告诉您个实底,北京那边一共就给了两万块的开办费,您要是要多了,我还真用不起。”
张有德还是半信半疑,调侃的看着卓立仁说:“都说是新朝新气象,那也得有个准谱啊,就您这点小岁数,怎么就署长了呢?要搁前清那会,这可是四品的道台衔,可这奉天城也没几个啊,敢问您老人家今年高寿啊?”
卓立仁见他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跟自己开玩笑了,知道这老头应该是相信了,就是改不了的脾气管不住的嘴,一张嘴就没溜。
又来气又好笑的逗他:“您这书算是白读了,没听过有志不在年高?别看小爷岁数小,没进过学堂没拜过先生,留洋考试第一,美国留学回来,小爷也算是衣锦还乡。
北京那位大总统,想留我在京做官,小爷都没干,只想着回家乡研究农业,多打些粮食造福乡梓,让百姓不再受饥饿之苦,就这个话,信不信的都没关系,您老不妨留下来亲眼看着,就您这个岁数,还有您这个身子骨,应该还看得到结果。”
张有德丝毫没有在意卓立仁语气里边的调侃,他看着卓立仁的眼神却不一样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卓立仁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是不是撒谎。
过了好半天,对面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只有纯真阳光的笑容,还有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让他怎么都无法把自己的怀疑硬安在这张脸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良久,张有德笑了,笑得他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开了:“吹牛皮不打草稿,年少轻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也罢,倒要看看你怎么兑现这样的大话,至于薪水你就看着给吧,老朽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傍身,犬子也还可以自立,老夫就陪你玩几年又如何?”
卓立仁与张有德说好了,之前他在都督府的职务是书记官,月薪十五块大洋,也就是记记账,再处理一些琐碎的杂务。
卓立仁给他的职位,是农林开发署的总务,月薪二十块大洋,以后奉天这里,基本上就是他一个人留守,他要是不尽心很可能会耽误事。
倒把张有德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没忍住跟卓立仁开玩笑:“照规矩我得请您吃顿饭,这是给上司拍马屁,免得以后穿小鞋,我这倒好,一个大子没拿着,先搭顿酒钱。”
卓立仁已经知道他就这么个性子,自然不去理会,既然已经确定了今后要在一起做事,吃顿饭还是要的,主要还是在一起商量一些具体的事情。
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结了茶钱,跟张有德一起出了茶楼,回到那个小楼。这时候何大勇已经看着那些工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回去了,正打算去茶楼找卓立仁。
看见卓立仁过来,正好跟着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张有德知道附近有一家叫老正兴的饭店不错,他们三个就奔了老正兴。
进了饭店,上了二楼雅间坐好,张有德还跟卓立仁客气,请他点菜。卓立仁才不管呢,让他不用客气,只管按自己的口味点菜就好。
趁张有德点菜的功夫,卓立仁告诉何大勇,张有德已经答应来开发署工作了,何大勇不知道这里边的缘故,也不愿意费那个心思琢磨,反正知道这个老头很快就要成为同事就是了。
等菜的时候,卓立仁没话找话的问张有德,那个胡秘书长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张有德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况跟卓立仁说了起来。
张有德告诉卓立仁,自己祖籍河南大城,先祖闯关东,来到了辽南海城,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已经成为当地有名的地主。
他们这一辈兄弟四人,他最小也最有出息,是兄弟里边唯一一个中过秀才的,他最看不上的是他的三哥张有财,好吃懒做还嗜赌如命。
他们的父亲死后,兄弟四个分了家,已经是海城县衙的文书的张有德,生计自然无忧,他大哥二哥家境比较殷实,不用他帮衬。
只有他三哥张有财,既不善于打理家务又好赌,很快就败光了家产,自己也被人打死,弃尸荒野,剩下孤儿寡母生计无着。
除了给人家干点零活勉强糊口,主要还是依靠三个叔叔接济,条件相对较好的的老四张有德承担了一半还多,虽不情愿,却也无法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