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把上海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卓立仁搭袁克文的‘专车’,一起回了北京。因为是专车,所以在路上几乎没什么耽搁,卓立仁与袁克文两个人又对脾气,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就过去了。
到了北京下了火车,坐上总统府派来接站的马车,袁克文的脸就明显的阴沉下来,卓立仁有些纳闷的问他,是不是哪不舒服?
袁克文半天没出声,一直等到马车已经出了站台,才自失的对卓立仁笑笑说:“就是不想回这糟心地方,一掉腚八只眼睛看着,想痛快放个屁都不敢,哪有在外边舒坦?虽然有点胡闹台,起码混个舒心不是?还有你们这帮朋友,进了海子就剩我自己个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费劲,想想就特么心烦!”
卓立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多少都有点暗中同情,甚至有点可怜这位二公子,他就是这么一副疏懒疲惫的性子,喜欢鼓捣那些别人觉得不正经的玩意。
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就是那样,还真是强求不来的,可是他还就偏偏生在了大总统的家里,多少还有那么点三国里曹植的意思,虽然无心争雄,却又才华横溢,自然逃不过别人的嫉妒猜忌。
为了自保,这位二公子不惜自污其身,还自毁其身的抽上了大烟,也算是机关算尽的聪明人了,卓立仁也不知道,如果把他换成自己,能不能比他做得更好。
发了几句牢骚之后,袁克文的心情也慢慢的好起来,跟卓立仁也是越聊越透,他告诉卓立仁,自己其实挺羡慕卓立仁的,卓立仁问他自己有什么好,让他这位大总统的二公子羡慕的。
袁克文还是那股子痞色,正经话说不上三句就下道了:“知道吗?我就佩服你这号的,留过洋镀过金,书读的好不说,三教九流什么人你都能交,正经的能玩,邪门歪道玩得也漂亮,真真的是,上得朝堂也当得流氓,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变的,不会是个弼马温吧?
对了,就是那玩意,你要是沾上毛,妥妥的一个弼马温,别以为你在上海的那些事哥哥不知道,就你们自己个还觉得挺隐秘的,其实外边的人都知道,就是不敢说罢了。
我就纳了闷了,你他娘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土匪我见过,留过洋的土匪就你一个,我他喵的都没听说过,天底下怎么就出来你这么一号人物?
认识你之前,我觉得自己个就挺会玩了,等到见着你就特么完了,让你这么一比,我就是一棒槌,你说说你有多可恨?
这个事还就怪了,换了别人,估计我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到你这我不仅不恨,还从心眼里喜欢你,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卓立仁知道,这位二公子就是这么个做派,熟不拘礼,不熟的人他说话特别客气,越熟的人他越能闹,其实是没拿你当外人。
卓立仁挺喜欢这种感觉,也跟他开玩笑的说:“打住吧您,我可不喜欢爷们,咱是纯纯的爷们,您要是个漂亮妞,没准咱俩还能勾搭勾搭,您就算了吧。”
“去你大爷的吧!少他娘的拿爷打镲,咱也是纯爷们,哎对了,你成亲没有?我有个妹妹不错,要不、、、”
“可别,千万别,我这次回北京就有这个事,在美国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事情,就是你们家老爷子手底下,铨叙局的宋守业,宋大人的千金,他跟我父亲连帖子都换了,就算是我想后悔都来不及了,您就别跟着裹乱(添乱)了!”
“嘿我这个暴脾气!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就跟别人不一样呢?人家都说是好白菜让猪拱了,你这是白菜砸猪脑袋上了。
你说的宋守业,是那个宋大个吧?他到家里去过,一着急说话有点磕巴,我爹说他是个人才,看着倒是一表人才的,就是不知道他闺女什么模样。
可别像他似的,浓眉大眼四方大脸,再加上两只小脚,你就彻底完蛋了,哎,对了,就是这么回事,这回你可掉沟里了,彻底崴泥了吧?该!”
看着袁克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羡慕嫉妒恨,听他故意贬损那位宋大人千金的话,卓立仁不由得是又来气又好笑,更想气他了:“拉倒吧你。我父亲来信说了,他都见过了,人家宋大小姐特别漂亮,个子还高,不是小脚,人好还能持家,绝对是贤妻良母型的。我跟你说啊,咱们在一起怎么胡说都行,要是让人家大小姐听见了,可别怪我跟你急。”
“哎吆呵!德性!你能怎么着啊?鸡眼?还牛眼呢!瞧你这点出息,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货,不跟你犯话,真没劲,瞧着挺明白一人,一说女人就崴泥。”
马车里的火炉极为温暖,他们俩的大衣都脱了,玻璃窗户上的冰霜也被融化了。两个人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笑打闹着闲聊的时候,马车停下了,袁克文往玻璃窗户外边喵了一眼,告诉卓立仁说你到家了,把卓立仁给吓了一跳。
他是觉得,怎么着都应该先送袁克文回家,本来就是蹭的人家的马车,哪有先送自己的道理?再扒头往外边一看,可不就是到了自己家了吗。
刚想客气几句,就被袁克文给堵回来了:“打住吧你,别跟我来这套,咱俩不论这个,知道为啥先送你不?”
卓立仁哪里知道,连连摇头,袁克文就乐了:“往后滋要是你小子还在北京,哥哥我得了空就来祸害你,别想躲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家这地我算是记住了,到家先别睡,后头还有东西。”
说完了一把就把卓立仁从马车里边推出去,差一点就在雪地上滑了一个跟头,还没等他站稳脚步,袁克文吆喝一声,马车突然起步,疾速驶去,弄得卓立仁是急不得恼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