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样。染过发的,先把头发染回黑色再来面试。身上的纹身但凡超过拳头大小,一概不予录用。”
“啊?这是为什么?”秀发染成巧克力色的沈小婉连眨了几下俏丽的睫毛。
傻不拉几的!邵艾翻了个白眼儿。自然是担心求职者涉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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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觉得先前的话题过于沉重,沈小婉随后转向下一个问题:“咱们珠三角称得上全球制造业基地,那消费方面呢?政府部门应当如何鼓励消费,拉动内需?”
这问题问的!邵艾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首先你得看是哪方面的消费,比如医药这种刚需就谈不上鼓励、刺激的问题,该治的病总得治。教育领域也不见得跟一家人的财政状况或其他消费挂钩。当然,邵艾也清楚自己是在挑刺。
“普遍认为,”刚强低头瞥了眼手表,“民众消费的意愿取决于手里攥着多少钱。不能说完全没联系吧,但消费这件事主要看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对未来,至少是近期的五年十年,有多大的保障预期和安全感。如果我们能让老百姓相信,他们今后的工作和收入是稳定的,退休生活包括看病都有保障,那他们才乐意把手里握着的钱花一部分出去。”
“是这样的!”沈小婉把话接过去,“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深圳作为发达城市,在帮扶落后地区方面都做过哪些努力?”
“这个我们也是在不断更新自己的认知。比如,落后地区的人民也是有尊严的。从国家的角度来讲,同样的精力和投入,花在先进地区,用在强项上、刀刃上,肯定会有更大的回报。那么只要这些地方将多挣的钱分跟兄弟伙伴们不就行了吗?好比一个团体共同做一样事业,你肯定要挑擅长这个领域的人来领导,人尽其用。但实际情况比这要复杂。”
沈小婉询问似地望着他。
“落后地区的人民和企业也是有诉求的,他们希望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永远处在被接济的地位。好比美国的铁锈带,在八十年代工业衰退之前那里曾是国家的脊梁,强企如云。而全球化之后,无论美国整体看起来多么繁荣,那些被忽略的群体如果找不到新的时机来发展自己,迟早要出大问题。”
邵艾听到这里,其实很想能当面问刚强——换你去西方当领导,你行,还是不行?这之前她认为他这个农民的儿子对中国的国情和文化更为融入,去到西方社会恐怕难以发挥他的专长。但此刻,她变得不确定起来。
“一个家庭也是这样啊,”听刚强忽然提到家庭,邵艾竖起耳朵,“夫妻中一方的需求如果常年被压制,即便总体来看日子越过越好了,隐患也会像地下岩浆一样,在积蓄。”
你明白就好!邵艾冲着电视机噘了下嘴。
“也就是说,”沈小婉试图诠释刚强的理论,“你希望有那么一天,出现在三和求职市场的外来工没那么多了。大家在各自的家乡,或者附近的二三线城市就能找到满意的工作职位。这个,是不是可以作为衡量地区发展平衡度的一个指标?”
嗯,邵艾不情愿地承认,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是的,”刚强说,“我原先在和平县工作的时候,同罗湖区政府合办的‘罗和直通车’项目,将农民手中的新鲜作物和特色产品直接摆到城里人的餐桌上。这个项目今天还在进行,但和平县依然算落后县。地区的发展,不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采访结束。邵艾站起身上楼,听母亲在背后问父亲:“喂,你说这个沈小婉,我怎么觉得……嘴有点儿歪呢?你说是不是?”
邵艾暗暗叹了口气。实事求是,哪里歪了?嘴歪怎么可能当上央视主持人?只不过母亲是女儿肚里的蛔虫。女儿的心思,当妈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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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白天的股东大会进行得不如邵艾预期中的理想。对于总部搬去深圳一事,股东们没人提出反对。但根据最近收上来的意愿调查,像王浩辰那样肯跟着邵艾把家搬去深圳的高层管理人员寥寥无几。对此,股东们表示担忧。
员工们的决定当然可以理解,深圳的房子太贵了,坪山区倒还好,主要是都这个岁数了,有家有口的,谁也不愿意大动了。且比起深圳来,苏州生活节奏慢,夜生活少,连气候都大不相同。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能涨工资。必须的啊!生活成本那么高,不涨工资谁愿当冤大头?
邵艾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怎么办?再容她仔细考虑一下吧。
由于周日就要离开苏州,当晚邵艾又去上海请晓蓉姐吃了顿饭。这回,晓蓉建议去静安区历史悠久的“石门一路”逛逛,在那里随便找家特色小餐馆就好,俩人都那么熟了。吃饭期间,善于察言观色的晓蓉看出邵艾最近心情不太好。离开餐厅后,便执意要带她去附近一家足浴中心里洗脚。
“很解乏的!我经常去那家,保证帮你找个技术好的足浴师。”
邵艾这几天下来,家事公事糟心事,确实有些心力交瘁。然而她一向不喜欢被人碰她的脚,小时候就不让保姆给她洗。刚强?动两下可以,但那家伙总想着趁机挠她的脚心,比较讨厌。
然而见晓蓉姐如此热情,邵艾也就随口答应了。应该还好吧,干这行的都是女人。邵艾凭经验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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