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日的落雪,是在世道长街之中的虚伪假象,却也是一场盛大的自然盛宴,究竟在乎你如何感受,如何看待。
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做出这么一场落雪,想的是人间的百姓或是自然的盛大,又或是寻常人眼前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寻常人的阖家安逸顺遂如常,还是那碎银几两的奔波劳碌一无所得?
或是比起这般,念酒更是想要感慨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假若真是这般,岂不美哉。
人人不同,见证不同,单单只是这般,念酒也仍然可以欣然袒露出自己的心绪,若是失去,他倒遗憾过,也曾怅然若失,若是那时自己再迟上些,可否就能够如同那佳句所言的美满,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这样一来,或许也能够填补曾经的遗憾了,若是真就那般,倘若那般,难道真的就没了遗憾吗?念酒知晓自己不会那般,他不会后悔。
相爱之人真的能够白头偕老,而家国百姓再无苦楚饥寒,国有国、家有家,先后又谈何意义,宏愿可否成。
只不过是一场虚幻,也只是一场梦境,无论是感情还是家国,就如同如今所见,水月镜花,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能够代表什么,又能够意味什么。
混乱动荡,还是空寂虚假,如今的玄轩,难道真的就像是他们表面上所见到的那般,长街喧嚣,世道寻常?
是没有见过在庙宇之中漂泊无依恰逢大雨的寒门游子,还是没有见过在墙角城门外的成群乞丐,是在小巷内拄着拐杖的年迈翁者,还是说不知是疯了还是傻了的妇人家,是被鬼怪玄说缠身的世人,还是那些剥皮抽筋的妖魔,不由分说安上罪名。
之所以魔未曾见过,是因为接触不到,自然是无法见到。
之所以知晓魔难以战胜,是因为编织假象,魔从不是与人为伍,更不会与朝廷道间同流合污。
是告知朝廷与百姓同在,是为百姓心中的一线安稳,倘若玄轩真就安稳,为何人们会惶恐不安如此轻信怪诞之说,为何会畏惧那些妖魔鬼怪、又为何所见甚多?
每每却要故作不知,风轻云淡的一笑忽略,也依旧是无法作为,在世道之下真正切切体会到小人物的悲哀,更何况是那般的普通人。
倘若念酒不是念酒,那么他甚至连如今的现象也无法维持下去,这般的世道不知究竟有多久了,也不知究竟死过多少人,还有多少在苦苦挨着撑着。
倘若可以,能够尽快,再快些也好,如果能力足够拥有一切,是否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做,是否可以改变这些?
“道长邀我前来,可是为了让我看着一场夏日冬雪,感慨一句卿逸道长的道法高深?”念酒见状只是缄默片刻,才望着他眉眼含笑道,依旧是以往那般看似默不作声却温和清浅的言谈举止,腰间佩剑,举止妥帖,好似个俊逸公子般。
“不是。”虽知晓念酒的话语调侃,但卿逸仍然面色不改。
只是与念酒对视,目光之中的视线仍然那般望着他,“你方才在想些什么。”卿逸这般不明不白的问了一句。
“我?”念酒听闻回头后并不疑虑,只是闻言好奇回望了一眼。
但是也并未多虑,只是感慨了一句,“我只是在想,曾经我也是见过一人,如若再与他认识久些,或许也能够见到这般的景象,只可许时不待人,终归还是错过,也是我的过错。”
不知究竟是话中有话,还是在隐含些什么,像是剖白的真话,却好似隔着真言在坦言表露什么,但寻常人不知,这时也四下无人。
像是卿逸这样的修道之人,下了山在世道之中待着久了,也不知究竟是历练还是改变,或许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最初的他,与世道之中的人接触多了,也就不可不免的会沾染上些许。
纵使是如何的千防万防想要远离,却仍就无法回到那时,念酒深知,故而明白卿逸这般问话究竟所谓因何。
“我离开了他,自然是不能再见到他的,但是这样一来,或许我可以见到千千万万的人,实则也是一次划算的交易。”
看似生意人那般的交谈,但是念酒也间接告知。毕竟他请自己看了一场夏日的雪,自己也便还他一次真话,
“像是卿逸道长这般的人,或许早已经在其中走不出去了,这场雪看似将周围的一切都包裹上,但实际上也就如同术法,仅仅只是虚幻,待后来将术法隐去,便恢复如初,什么都没有改变。”
念酒说着也只是认真望着他,眼眸之中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墨色,干净纯粹,好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固执着真挚,明明只是好无感情,却还是要装作是很在意很着急的模样,言语之中的声响依旧平稳而铿锵有力。
“一切也都不会变。”然而只是这般定夺。
或许知晓在玄轩这地方,冬日本不是什么好的,毕竟对于寻常人而言,冬日也便意味着寒凉缺衣,庄稼谷物也不会生长,但寻常百姓的生活却依旧是一日一日的过去。
如此一来自然是粮食珍贵衣物稀缺,饥寒交迫风餐露宿的人又如何可以挨得过这样的冬日,或许无论是在哪处地方,也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有这种现象,只是多少的问题。
要是朝着以往望去,或许这种事情从未在史书上记载发现,但是在真实之中,从未断绝磨灭过。
在玄轩,想必每次的冬日也都会有很多死人,或许是饿死的、冻死的、又是因什么缘故不得不外出,或许也是被威胁逼迫走投无路的,又或是不得不这么做,也没有法子反抗,直到最后却成为僵硬了的冰人。
这些人之中,可能是没了丈夫的女子被亲戚吃绝户,又或是为了一家的生计出来找些能够尽量维持的男子,年纪轻轻便要侍奉老人婚嫁生子生儿育女,又在世道之中无法改变,只能日复一日的这般下去,就算是如此都算是好的了。
记得曾经学过一篇诗词,叫做卖炭翁,当初不觉有何,只当做是话本里面背念几遍,也未曾经历过外面的天寒地冻与人世坎坷。
如今时隔几年,已然入了世道,方才想起,却发觉自己将曾经诗句里面不留心的话语字词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便是不再去思,也依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懂得了如今的世道现象,也理解了历史之中为何这些仍然能够流传至今。
或许从玄轩看来,皇室不似那般的冷酷残忍,但这种现象却避免不了。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是千年以前的过往,又或是现在,眼中真正切切所看着的是虚幻而美好的雪景,如今是衣食无忧不惧寒凉,我们想要伸手摘得那片雪花,想象那触及微凉的感觉。
但是真正的真实却在身边无时无刻,在你感到美好到虚幻时给你最为痛彻难耐的一刀,会告诉你世道之中究竟还存在着什么。
是官大一压死人的阶层等级压迫剥削,也是学子在艺考之中的名次偷换作品改之,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同僚,也是那些肆无忌惮打量着你的躯体外貌觉得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收买售卖的地主家。
我说过了,但或许是想到了见到或是经历的事情,我不是念酒,因而没有改变那些的能力。
但总归还是希望从他的视角眼中望去,去看到另外一个我从未经历的世界,虽觉得改变不了什么,但这世道或许还能够救上一救。
或许是瞎好心,或是所谓的侠义中立,但只要我们去做,去力挽狂澜,去揭露黑暗,用满腔热血,仍然相信红星闪耀,坚信燎原之火生生不息,春风烧不尽什么,去见证不公与凄凉萧瑟,或许我们可以改变些什么。
念酒知晓很多人都切身体会,更是经历过那些,纵使是官员之中的朱门酒肉臭,无论是赈灾或是补给一层一层的剥削压迫后,到人民百姓手中的究竟能够有多少?
上面的天子究竟可否知晓这些事情?还是被如同皑皑白雪所掩盖后素装银裹的美好景象所吸引,却从不得知那长久大雪下的尸骨究竟有多深。
或许到最后,那些声张正义的人也被染黑同化,在新一代的眼中成为了曾经十恶不赦的罪恶,也从不会忘却曾经的自己。
念酒也不会说他们是变了,这样的他们,算不得是变了,也依旧与曾经那般,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世道是繁杂多样,一种法子不行,那便用世道之中的秩序律法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