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霓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单单是晕车,更多是低血糖引起的症状。但她原本以为吃些米饭就会缓解的。
她说买些葡萄糖就可以,她有经验,并强烈反抗去医院。比起去医院,她更想找个舒适宽敞的地方躺一躺,去医院有些小题大做,当然也有跟他赌气的成分。可是强硬的话说着说着就软化了些,因为她意识到周恪真的很生气,比她更生气。
他刚刚的样子确实让她吓了一跳,但等他看到她表现出的害怕情绪之后他就逐渐稳定了下来,低着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一只无所措手的母狮,仍然强大,智慧,沉稳,但收起了利爪,安静思考,与权衡。
他不像雄狮那样有着张扬的鬃毛,常常扬起骄傲的头颅,他总是平和的,但并不是无害的。
周恪抬眼,眼眸黑漆,他还是板着脸,发现行不通就不再废话。不然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她现在对他的靠近都十分抗拒。
他去买来葡萄糖,盯着她喝下去,又喂她吃巧克力和糖果,确认她真的觉得好多了,情绪平稳了,不再冒虚汗了,嘴唇有点血色了,他说他会煮一些麦片粥,这个煮起来要快一些,再煮一碗阳春面,不加猪油,或者她有没有胃口吃点别的?
“你现在需要吃点东西,巧克力只是应急。”他冷静地说。
他看起来似乎恢复正常了,已经不生气了,但就算这样也和平常的周恪不那么一样,或许还是因为吵过架的缘故,即便话是好听的,但他似乎表现的要更冷淡一些。就好像他恢复正常,是因为他需要正常才能继续推进事情,是一种无奈之举,而不是他真的想要这样。
他不会强迫向君霓也这样,他希望她不要对他藏着情绪,但显然他在这点上做的不够好,她现在对他是下意识的戒备,和为难,一种对他戒备,想要躲开他,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的为难。
喉间发堵。
他带她回了家,做好了饭后又查看一遍她的情况,确认她无大碍了,静静坐在一旁,捏着她的手,可这样影响她进食,于是她抽了出来。
向君霓只稍稍喝了几口粥就不想吃了,周恪没说什么,等她吃好又重新握住她的手,对她解释说:“卓瑶曾经追求过我。”
“我不确定你想知道的是不是这件事,但,也只有这件事。”
“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件事在当时闹得不是很愉快,后来大家就刻意避免谈到这个。如今再由我主动说起也不合适,所以一直以来就装作没发生过。昨天会跟她见面,是觉得有必要再跟她说清楚一些,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
他低着头,看起来十分虔诚:“而且……”
他当时也不确定,她是在意的。
门铃突然响了。
周恪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警察。
……
……
事情是很简单的,警察接到群众报案,称在路边看到有一男子强迫将一女子掳走,期间女子激烈反抗,但最终被带回到一辆黑色SUV上。接案后出警,到现场问了情况,看了监控,询问饭店服务员,对方说那两位不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吃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问洗车店,说那名男子是常客,办了卡,好像是大学老师,平常很有礼貌,女的之前没见过。初步判断是情感纠纷,尝试联系该男子,联系不上,于是乎,找到了家里来。
两位民警一老一少,老民警说话带着江市本地方言口音,进屋之后稍作打量,看见一脸懵圈穿着家居服走出来的女人,得了,他给年轻的民警使了个眼色,估摸着没大事,调解调解就完了。
他掏出手机又看了眼:“周恪,手机号13xxxxxxxxx,没错吧。”
“没错。”
“干嘛不接电话呢。”
周恪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刚才在做饭,一直没去看手机。”
民警也不是很在意,举起自己的手机给他们看:“这视频里拍着的是你们俩吗?”
向君霓嘴角抽搐:“是。”
“你俩是什么关系?”
“夫妻。”
“结婚证呢。”
“我去拿。”周恪说。
他走开了,民警又继续问向君霓:“怎么个情况?跟我们说说?”
“就是……吵架了。”
“吵什么呢那么激动。”
“……”她有点难为情,不知道怎么讲。
“嘿,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我当时太着急了。”周恪回来,接道,大致又解释了一下,“她身体不舒服,我想带她去医院,一时情急。”
“是这样吗小姑娘?”
向君霓点点头。
民警教育周恪,“你说你,你这不是关心她吗,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好心办坏事。”
接着他们又被分开问话,她被年轻的民警带到一边询问,确认关系正常,没有潜在险情,又给人聚一块,先对周恪说:“你以后对老婆温柔点,能好好说就不动手,虽然这个,也能理解,着急嘛,也不是暴力举动,但免得再让别人误会,再折腾一通,是吧。”
又看着向君霓:“女同志你也是,以后——诶,男同志是在生什么气来着?”
对哦,他在气什么呢?
“我不该不跟他去医院。”她说
周恪:“……我没有气这个。”
“我不该那么指责他。”她又说。
周恪:“……也不是。”
啊?
“我不该拿离婚开玩笑?”
“……”
怎么表情还不对?那他到底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