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收工,下午回到酒店,她先倒头睡了一大觉,睁眼时已经十点多。一整天没吃正餐,就躺着点了份外卖。后来还接到张梅的电话,简单问了问工作情况,又聊起闲天,对方是个敞亮人,没提何江泽这茬事,只说反馈好的话锐尚可能还会和她有合作,最后还问她,是不是还签了个工作室。
“是,也快到期了,后面就不续了。”
“行,你自己有数就行。”
她是毕业那年签的,工作室是业内龙头,她靠此积累了许多客源,早期确实省不少事,也学到不少东西,但往上走必然要独立。
商业品牌的广告和艺人的出发照是她工作的大头,如果能再和杂志合作那再好不过。
向君霓在床上翻滚一圈,笑出了声。
这时想起了周恪。
信息还停留在昨晚,她打了几行字总是有错别字,索性全部删除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拨完有点后悔,又挂断。
她还没有能很好适应如今两人的身份,撒娇亲热感觉有点过于亲密,还没熟到那个地步,矜持的架子还是想摆一摆。
但紧接着周恪回拨过来。
等了几秒,接通,那边背景音嘈杂。
“喂?怎么了?”他声音低沉,语气颇为官方。
似乎有人在和他讲话,向君霓听见他回“下周五前交给我。”
“还在忙啊?”
“结束了。”
她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有些不知道讲什么。
“我明天上午的飞机。”
“几点到?”
“一点多吧,你要来吗?”
“来。”
她看一眼手机:“明天周三啊,你有空吗?”
“可以有。”
窗外的车灯在墙上一闪而过,短暂照亮了她轻笑的脸。她正要调侃,这时门铃响。
应该是饭到了,她对着电话说:“你稍等一下,我开个门。”
开灯,拖鞋不知道被踢到哪儿去,她赤着脚下床,拆一双新拖鞋,门铃响第二遍时喊:“来了。”
跑过去开了门,却是意外,门口站着何江泽。
手机还在手里,电话没挂断。
他身形遮住廊灯,鸭舌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提着两份饭,伸手递过来一份:“楼下正好碰见外卖员。”
“……谢了。”她有些奇怪地打量他一眼。
接过外卖,向君霓想关门,但眼前这人却没离开的意思,她只好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
“那我就关……”
“正好碰见了,就想着问问。”
“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接电话?短信也不回?”
——“接电话。是我。”
平地起惊雷。
她瞬间想起了这一茬事,同一时间手比脑子快挂断了电话。
当时就猜测是他,用的陌生号码,原先的联系方式都还在黑名单里躺着。
为什么不接?不想接。关你屁事。管那么宽。
“神经。”她说。
啪一下关上门。
没想到是这个场面,何江泽先愣了,下一秒气就来了,想给人喊出来吵一架。
本来碰巧接到她外卖时心里还窃喜,来之前也做了不少心里预设,现在想想蠢爆了,首先气势上就输了,好像他多不知好歹,他多贱啊,就该头也不回走掉。
他叉着腰站门口,真被整迷糊了。现在走也不甘心,被骂了就乖乖走了,以后真站不起来了。他盯着门看,心想这事办的真绝,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突然有一瞬间意识连接到过去某一个时刻,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再去回想记忆却如一尾鱼,光溜溜从手心滑走抓不住。
冷静下来,竟然好像明白了她骂神经的点。
电话在兜里响,他拿出来准备挂掉,扫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抬步往外走。
“喂?”
……
“我马上回去。”
**
向君霓心里一团乱麻,就没一件事是对的。
抓狂,愤怒,接受现实。再仔细想想,不说他听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何江泽只是说她不接电话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工作同事间也会这么问吧。错就错在她挂了电话,一切都变得好像是她心虚,再解释也苍白无力。
不是没想过把这层关系告诉他,但刚结婚就和人说:我有个工作要和前男友合作一下,她寻思有点怪,觉得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比如今让人多想的坦白要合适,并自我说服说夫妻之间哪有没一点秘密的。
犹豫再三,她给周恪回拨了电话。
“喂?不好意思呀,刚刚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
“嗯,刚才来人了?”电话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是拍摄的工作人员,顺路给我外卖带上来了。”
周恪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一刻。
“都这么晚了。”他说。
……
压力来了。
向君霓眼睫微动,思索良久,终是坦白:“之前一直想告诉你一声,但不知道怎么说。我之前和刚刚那个人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在这之前也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讲这个也不是别的,就是总觉得,该告诉你一声才好。”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选的这个时机蠢透了,“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反正你知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就行了。”
对面的周恪停下动作,身子靠椅背,摘了眼镜揉鼻梁。
“好,我知道了,但我是想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
她还是太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