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你…曾经…有女儿吗?”灵儿好奇地问道。
瞎子先是一惊,随即嘴角一抹笑容,“我上哪儿去弄个女儿?”
“也是。”灵儿被自己的问题蠢笑了,还想问更多,却被瞎子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怎么不要个女儿?”
完犊子,这话题过于尴尬。灵儿匆匆瞄了一眼小哥,见他神情严肃,连忙回转视线,脸红脖子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瞎子来了兴致,“徒弟,师父瞧你这样,头胎肯定是女儿。”
灵儿觉得自己此刻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什么都没干,心跳已经加速到极限了。
“我想尿尿。”萌萌的小奶音就像一根及时的救命稻草,灵儿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小花的手走去了浴室。
瞎子和张起灵的视线目送着灵儿,直到她关了浴室的门。
“诶,哑巴张,你们俩不会还没有……”
“没有。”
瞎子有些吃惊,哼笑道,“不是,这么久了,你在干什么?”
“闭嘴。”
“好好好。”瞎子仰头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别太执着你的过去,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张起灵保持着沉默,盯着茶几又开启了他惯有的沉思模式。
“我去!”灵儿从浴室里跑出来,“小花是男孩子!”
一瞎一哑同时傻眼。
“你确定?”瞎子仿佛觉得自己的女儿梦破碎了一般。
灵儿连连点头,“他有……小弟……, 哎呀你自己去看。”
瞎子跳了起来,闪身进了厕所。
张起灵走了过来,抬手去碰灵儿的脸。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了一下,转头遇上了张起灵的目光。她刚刚在浴室用冷水冲了自己的脸,面颊上的水珠滴落在衣襟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他这样饱含情感的目光点燃了起来,面上的红晕早就烧到耳根,向他毫无保留地昭告了她的想法。是的,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而这种被他看穿的窘态令她极其不舒服,她被他牢牢地掌控着,却半点也摸不透他的心。
“你小子长这么秀气?”瞎子牵着小花从浴室走了出来。
灵儿从小哥的视线里挣脱出来,朝着瞎子去了,“你对女儿和对儿子的态度差距挺大啊?”
“小男子汉,哪能温声细语地养着?”瞎子道。
“行了,都要送走的。”
瞎子从月饼盒里拿了个月饼递给小花,“小子,快吃,吃完这顿,就送你走。”
“不是说明天送吗?”
“男子汉,早点经历风雨,对他有好处。”
小花虽然才五岁,貌似也听懂了瞎子的话,闷声点头吃月饼。
“看给孩子委屈的。”灵儿撇了一眼瞎子,牵着小花去了院子里,“小花,别担心,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的,等你回北京了,以后有机会也可以过来找我们玩。”
小花点了点头,咽了嘴里的那口月饼,“我叔叔家在杭州。”
灵儿恍然大悟,小朋友的思路很简单,问家在哪儿,答的是北京。小花估计是从叔叔家跑出来了,然后迷了路。
“你还记得是哪条街吗?”
小花摇了摇头。
“小哥,瞎子!”灵儿朝着屋里喊道。
二人闻声走了出来。
“小花的亲人就在杭州,这会估计也在找孩子呢。”
“那咱们带着他去街上溜溜,指不定能碰上他的家人。”
三人相视点头,带着小花到街上去了。
小花骑在瞎子的脖子上,快乐的四处张望,丝毫不觉得找不到亲人是件悲伤的事情。他们从太阳落山溜达到月亮升起,一直没碰到找孩子的人。无奈,在西湖边的柳树下休息。
大地的燥热褪去,月亮越来越圆了,该是人间团圆的日子,他们阴差阳错地捡了个孩子。这个时候,也许没有人能想到,命中遇见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兜兜转转,多年以后,该留下的都还会在,该走的也都会消失在时间里。
“小花!”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
三人闻声转过身去,只见黑暗中一盏小船花灯在四处游走。
“小花在这里!”灵儿连忙朝着远处喊道。
很快,花灯的主人现身了,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男孩女孩?”没想到瞎子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灵儿用手肘拐了一下瞎子,不等她开口,对面的小男孩声音高昂,“你是谁?放开小花。”
“吴邪!”骑在瞎子背上的小花看到小伙伴,兴奋异常,挣扎着让瞎子把他放下来。
小花一落地就朝小吴邪跑去,“他们不是坏人,他们请我吃糖葫芦和月饼。”
“小花,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嘿,你个小家伙。”瞎子一看就是要教训人了,“没有我,他就被人贩子拐跑了。”
小吴邪没理瞎子,牵着小花的手,朝着黑暗里喊道:“三叔!三叔!小花找到了!”
黑暗里又跑来另一个身影。
“哎哟,小花,你要是丢了,我怎么和你爷爷交代?”吴三省连忙抱起小花,见他没受什么伤害,又问:“你上哪里去了?”
小花转头,肉嘟嘟的小手向前一指,只见皎洁的月亮倒映在西湖的湖面上,如水的月色在微风吹起的柳条中静谧安详。
吴三省有些疑惑。
小吴邪也有些惊讶,惊异地大叫道:“三叔,刚刚有三个人在这里,你来了,他们就跑了。”
不得不说,吴邪的描述让他们三个人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吴三省点点头,又四处走了走,张望了半天,仍旧没找到人。
“他们不是坏人。”小花天真地解释道。
“小花,回家吧啊。”吴三省心中有些后怕,抱着小花朝着西湖边上的吴山居走去,时不时谨慎地回头去看身后。
小吴邪提着花灯走在一旁,“三叔,要不是你丢下我们去玩,小花也不会丢。”
“回家别告诉你爷爷,听见没有?”
“行,那你答应给我的蛐蛐呢?”
“明天给你。”
“说话算话?”
吴三省啧了一声,“你小子也才六岁,哪来那么多心眼子?”
小吴邪嘿嘿笑,“你不给我我就告诉爷爷!”
“臭小子!”
门口挂的两个大红灯笼照得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吴山居”在黑暗里反射着暗红色的光,吴三省在门口再三叮嘱了小花和吴邪,答应了一堆小孩子的要求,这才放心地推开了大门。
一九八三年的大街小巷播放着香港各个明星的金曲,三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为什么不跟他家大人见个面?”灵儿不解地问瞎子。
“那小子是吴老狗的孙子,九门的人,咱们少接触。”
提到九门,灵儿想到的只有当年四姑娘山那一次张起灵身负重伤,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好印象,也就不再多问。
“回吧!”瞎子在街角和他们分手,“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街上只剩下张起灵和灵儿两个人,二人一路无话,只是牵着手走在月光下,树影里。
清波街上很是热闹,有搭台子唱皮影的,还有卖花灯的,还有街边唱曲拉二胡的,几个孩子骑着新买的自行车争相追逐着,从张起灵身边一一擦身而过。
张起灵和灵儿牵着彼此的手,走呀走,走呀走,走着走着,喧闹慢慢褪去了,只有隐隐约约的邓丽君的声音悠长地拖在身后。那张唱片的主人大约是十分钟爱这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反反复复地循环,听得人心里几近幸福几近落泪。终于,世界全然安静了,只剩下天空那轮满月,像伴娘,像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