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染上了些许迷茫,“难道这样是不对的吗?”
她忽地毛骨悚然起来,声音低了下去,“难道我,也成为了仗势欺人、以武犯禁的恶霸了吗?”
寸想娘连忙安抚她:“你的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冷慕白忽地侧头看她,头一回对她露出了些许凌厉,打断道:“这难道不也是你的判断吗?”
“这……”寸想娘犯了难。
埼玉旁观许久,此刻适时插话:“既然我们都是从自己的眼光出发来看待问题,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我们就更不能冲动和轻易下判断了,我们应该先缓和一下,不急着做判断,而是花大量的工夫来了解事物本身。”
冷慕白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目光一凝,沉声问:“你们身体可有不适?”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无论是埼玉还是钟离秋,都嘴唇发绀,她听着他们的呼吸声也觉得不对劲。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还不待她开口,梅停云就镇定道:“你们定是发了瘴气症了。”
梅停云也手抚着自己胸口,面上也有反应,但他显然对此有一定了解。
“啊?”钟离秋和埼玉都愣住了,寸想娘症状没有他们明显,但也稍微觉得喘不过来气。
“是瘴气症。”冷慕白确定无疑。
“还有这个病?”几人巴巴对视一眼,都满头雾水。
“我们去找一个铺子抓药吧。”梅停云面向冷慕白,“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药铺吗?”
“知道,随我来吧。”
顾忌着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冷慕白步子迈得慢,但药铺距离很近,没走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冷慕白忍不住懊恼道:“怪我忘记提醒你们这件事了,我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但我忘记你们是第一次来永州,会发瘴气症。”
梅停云温声安抚她:“不怪你,我作为大夫,不是也没有发觉吗?这病不严重,服两贴药就好了。”
“是的,不怪你,你没带过人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应该的,要不是你说,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对头呢。”寸想娘也安慰她。
冷慕白应了一声,闷头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之后,梅停云负责和大夫沟通,请大夫抓药。他并没有直接让大夫照着他开的方子抓药,而是交代他们的症状之后请大夫开药。
事后钟离秋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开方子而是让大夫开,梅停云笑了笑,说:“大夫是当地的,处理瘴气症的经验多,我觉得他开的方子会更好。我也想看看他的方子学习一二。”
这时冷慕白开口说:“我的医术就是这么学来的。”
梅停云闻言十分诧异,请她细说学习过程。
“就是我到不同的地方,会见到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的病,就算是同样的病,也因为地方不同有不同的治疗方法。我有时候受伤去医馆医治,碰上大夫给别人诊治,就会去学习一二。”
梅停云仰了仰头,思索了一下,问她:“那些大夫也愿意传授给你他们的医术?”
“有些会,有些不会。”
梅停云点点头,“我们布泽门的大夫也愿意传授给别人医术,但事实往往是真正求知的人少,求财的人多。”
这下把冷慕白弄得好奇了,“你们能看出来谁是求知,谁是求财吗?”
梅停云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看久了自然是能的,也有看不准的时候。”
“但是不是所有大夫都愿意传授的,有的大夫不论你是求知还是求财都不愿意传授给你,他们只愿意把一身艺术传授给自己挑好的苗子。”
“不过你没有从小到大的学医基础,上来就直接学诊治具体病症的手段,能学会吗?”
冷慕白盘点自己过往的学医历程,“刚开始更像是死记病症和对症的药方,后面看得多了,有的大夫会愿意细细讲解诊断思路,我听了之后就会悟得更透一些,再之后就能慢慢串联起过往学到的所有方子了。”
“但你是杂学,不同地区的行医手法大不相同,你也都能串联起来吗?”
冷慕白迟疑了一会儿,“我会自己归纳出一套脉络,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些大夫本身的意图。但我其实也没有固定的思路,我的诊治方法也是驳杂的,可能是我起初就是杂学之故。”
梅停云大致懂了,冷慕白学到的医术并非像他那样,从基础学起,整套医术都在同一个框架之下,冷慕白是直接从对症下药开始学起,见过什么病症就会开什么药,为什么开这个药,每一个症状都是何原因,要用什么药来治,她都清楚,但是对于没见过的病症,她可能就束手无策了。
想清楚了之后,他又问:“那你想更精进一步自己的医术吗?”
冷慕白垂头看自己的双手,脸庞隐在了阴影里,好半晌才出声道:“不了吧。”
梅停云一怔,忍不住猜测冷慕白刚刚到底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