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臧什么话也没说,移开视线,护着黎清逸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真火将人形吞噬干净。
不久,如从旭阳所愿,余下灰烬,随藏剑峰之风,吹向青墟,引着青墟后山万千夫诸脊骨灰烬飘向天际,朝北方飘去。
飞灰如细雪,恍惚间,又回到极北之地。
沈苌楚不忍去看,低下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守在她身边的肇斯行勾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掌间写字:
“师姐。”
小心翼翼,一戳一点:
“我感觉到,你的心,很疼。”
沈苌楚默然,良久,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
沈苌楚问:“所以,你在提出在青墟峰后山举办弟子大会时,高师叔没有一点阻拦?”
南宫臧眉头微拧:“是,当时想,或许是因为高元基刚结束闭关,暂不明了宗门内事务,故认为今年弟子大会规则变更是于至岑嘱咐过,所以并未多加阻拦。”
似乎也说得通。
高元基乃九峰长老之中,入宗门最晚,年岁最小。本是散修小门中的青年子弟,因出身贫寒不被重用,后被于至岑挖掘,引入乾华山,从外门至内门,再升至峰主,坐长老之位。
千里马之于伯乐,高元基感激于至岑,听从其嘱托,很是合理。
沈苌楚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问曲笛道:“晚辈冒昧一问,几峰长老,都知晓乾华山建宗秘辛?”
屈笛摇摇头:“不全知晓。确切说,他从未当面言说,几峰长老是心知肚明。”
“更遑论,”百疾峰自成一派,曲笛有些脾气,白了一眼南宫臧,“自古仙魔两道,修仙之人心中善恶有定数。魔兽铸剑骨,同天材地宝什么区别。”
南宫臧狠狠瞪一眼曲笛,冷笑道:“只要紧握断定善恶之权,杀恶便是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曲笛四平八稳放下茶盏:“魔王说笑了,若真如你所说,我师侄就不会保你一命。”
曲长老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小,亲近女子,看谁都厌。
沈苌楚打断南宫臧:“先不要吵,这不是重点,我们离开剑炉如此之久,青墟峰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沉声已久的乔羽对上南宫臧,忽然道:“青墟峰上留影内并未发现事端。”
南宫臧先看他一眼,片刻后才冷笑反问:“你怀疑是我动得手脚?我来找仇,是想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费劲心力隐瞒,自讨没趣。”
“问题就在此处,”沈苌楚道,“你无意隐瞒,又是谁在刻意隐瞒。”
南宫臧恍然,对上沈苌楚双目:“你留我一命,是因为某些关窍没打通,有人借机想要推动什么,为查清楚,还需要我这个人证?”
“我去青墟峰一趟”沈苌楚挑眉,手握雪霰起身,“趁事态还未流传开,装傻探探口风。。”
肇斯行嗖地窜起来,牵上她的袖口:“不行师姐,这次弟子大会青墟对藏剑敌意太大,若青墟峰真有问题,你去就是活靶子……”
“我就是要做活靶子,”沈苌楚一把将他重新按在椅子上,“我负责打,另一个负责趁乱查。”
她目光一转,对上乔羽:“乔师兄,佘水止此时昏迷,水生至今未归,高长老信任掌门,自然对主峰有所偏爱,此时能随我一道去的,就只有你了。”
佘水止在内的八位出巡被南宫臧打昏扔在后山,也同外门弟子一起安置在了藏剑峰内,沈苌楚思量一圈,乔羽是最合适的人选。
乔羽瞥了眼一脸不爽的肇斯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
高元基扩面小眼,横眉倒立。早年因家境贫寒,身形稍显矮小。经年修行,借着灵气与天才地宝,修出些正气凛然,光看面相,也勉强有玉树临风之意。
可此时,黑漆漆的堂屋内,平日挺直的脊背躬着,紧盯着桌上留影石不断投出的影像:剑炉内,从旭阳口吐鲜血,祈求他人原谅的模样。
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这块才应该是诸位长老监察后山情况的留影石。
高元基冷哼,隐隐露出几分爽快:“装腔作势,小人做派。”
“活该。”
忽然,“笃笃笃”响起,敲门声平稳而有力。高元基大喜,连留影石都未关闭,起身去开门。
高元基几步跨到门前:“大……”
“!”
还未来得及惊喜,“噗嗤”后,是血肉粘黏的“唧”,都是他熟悉的声响。
高元基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一剑洞穿的胸口,青蓝色的寒气不断逸散,从他的伤口处蔓延,迅速冻结他的神魂。
来人不给高元基任何反应的机会,又迎面一掌。蕴含深厚灵力,将堂堂青墟峰长老打得当场毙命,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