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边菜品都上齐了,有需要加的话扫码就好。慢用。”服务生说完,消失在竹木掩映的回廊后。
隔间彼此由镂空木雕或是葱茏绿植作为遮挡,这层楼几乎满座,却并不吵闹。炭火烤架上牛小排的油脂与水分被高温挤出,接触板面时发出一连串的噼啪声响。
陆温看着满桌的牛肉料理、蔬菜水果和甜点,漂亮的小鹿眼里蒙了层阴翳。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姜屿夏已经把外套脱掉放在沙发的一边,毛衣袖口往上扯到小臂中段,张着五指靠近烤架,正在专心烤火。“本来还点了份菠萝炒饭,这不是退了嘛。”她头也没抬,“吃好喝好,姐姐买单,光盘行动。”
陆温无语,拿食物剪切断牛五花,夹到烤架上,“手拿开些,小心炸伤。”
“烤肉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放心。”姜屿夏从善如流。
“实习的事怎么样?”陆温随口问。
姜屿夏来了精神,眉飞色舞,“挺好的,完全hold住。不过有个神奇经历,长话短说就是……几个月前我面试那次,和你说要见那谁嘛,你猜怎么着?我大概即将脱单了,八九不离十。”
“完了,怎么感觉有人要倒霉。”陆温把牛肋条翻了个面,抬眼瞥过来,面无表情。
“怎么这么记仇啊,我不就小时候多欺负了你一点点嘛。”姜屿夏一点不在意陆温的话,倒了杯果汁递过去,“拿着。”
陆温已经烤好一满架牛肉,用干净瓷碗收纳起来,尔后给烤架添上蔬菜。
她回想起过去几个月和暗恋对象之间发生的种种,却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和茫然。好像雾里看花,影影绰绰看不清。
并非看不清对方,而是看不清自己。
“感觉确实有人要倒霉。”姜屿夏喃喃地说。
“怎么了?”陆温笑,像是一个突然露出点锋芒的清冷少年。
姜屿夏扫完瓷碗中烤好的肉,擦擦手。“其实我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没那么喜……上头了。”
“为什么?”
“不知道。”姜屿夏耸耸肩,“就是一种感觉。你还记得我当时找你的时候吗?是不是很激动、很兴奋?”
陆温点头,又皱眉,“你全吃光了,不给我留点儿么?”
“还有那么多,太饿了。我现在是不是没当时那么……”姜屿夏喝了口茶,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张牙舞爪?”
陆温换下蔬菜,又铺满一整个烤架的肉类,而后抬头,上下打量眼前人,得出结论:“谁知道啊,一天一变。”
姜屿夏决定把自己的事情按下不表。
“要是没那么喜欢就算了,三思而后行。”陆温轻声说。
姜屿夏被溅起的油点炸到了手,匆忙拿湿毛巾冷敷,龇牙咧嘴,“痛痛痛痛痛,好家伙,这不得怪你,说什么来什么。”
“你刚才说了啥?”疼痛缓解,手背上红了一片。
“没什么,吃饭吧。我爸妈……”陆温摇摇头,换了话题。
礼拜天晚上对很多人来说是狂欢与整肃的边界,一边享受周末,一边忧愁明天。不过新学期还没开学,汪明恪被多年发小喊出来宵夜。火锅店里人声嘈杂,仿佛一汪煮沸的水。
“导师的事儿忙完了?有闲心找我吃饭。”汪明恪不满,“年前还有空找我们约球赛,这段时间你简直就……人间蒸发。”
江林晚叫了啤酒,沉默地开酒瓶,没说话。
汪明恪从红锅里捞出毛肚,也开了瓶酒,伸手在对面人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啊,怎么蔫蔫儿的。”
江林晚喝了半瓶,然后才开口:“问你件事儿。”
“请讲。”对方大快朵颐,心情正好,“被谁欺负了这是?不对,谁能欺负你啊,是不是有妹子上门讨债?”
江林晚忍住没翻白眼。
汪明恪自小和他一块儿长大,知道这位朋友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堪称传奇,各个方面都没话说,是学校光荣榜常驻的模范学生,未来也会是事业风生水起的后辈新秀。
不过感情方面……汪明恪觉得自己了解不多,没有发言权。
小的时候还见过他冷着一张小脸,义正言辞告诉扎着辫子追过来的女生,“老师说过了,这个年纪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再送我礼物了”,惹得女孩哭着一路跑开。后来……汪明恪望了眼对面的男生,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无论男女,和谁的关系都处得好。
汪明恪想不出他会遇到什么大事。
“如果喜欢的女生喜欢别人,要怎么撬墙角?你会怎么做?”江林晚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火锅漏勺边缘的红辣椒如手指长,晃晃悠悠,陡然落进红汤,溅起鲜红油点。
水雾氤氲中,汪明恪愣了愣。“你是在讨论可行性,还是方式方法?”
“为什么不可行。”江林晚轻声说,然后笑道,“快快,支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