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贞就蹲在旁边,一手托着下巴,呆滞地欣赏了整个过程。洛蛳把全部记得的剑招都演示完了,兴冲冲跑过来请功:
“怎么样?记下来了吗?”
她点点头,“记下来了,可是……我不太确定。”
洛蛳极富耐心地问:“哪里记得不清楚?我再演示一遍。”
“呃——”何贞又揉搓了一遍脸,“不用了,你放我一个人,冷静地思考一遍。”
“咦?”洛蛳歪着头很不解,“思考什么东西?”
“思考这些破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单北浑过了两个时辰回来,带了一片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肉,厚实猩红的一大块。何贞怀疑他逮了只马鲛,甚至在脑子里畅想着,单北浑一口咬在大鱼身体,死不撒口,被拖着游了二里地的场面。
她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口热乎饭了,早就饥肠辘辘,马上架起锅来,取出腰囊里的调料瓶子,炖了一锅香气四溢的鱼汤。
单北浑也好多年一直过着捡垃圾啃生鱼的日子……有时候也啃烧成焦炭的熟鱼,所以当他闻到正经食物的香气时,已经在瞬间被软化了。何贞找了只描金的漆碗,装了一大碗递给他,立马看见堂堂大荒剑魔全无形象,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连汤带水一滴都没剩。
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蹲在角落里沉默地吸溜着。
单北浑感觉口腹之欲满足了,人也舒展地躺坐在锦绣堆里,但是抬眼一看何贞委委屈屈的样子,又不爽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何贞马上顶了一句,“我不哭给你看已经很不错了,赶紧放我回去,我要和我的人汇合!”
单北浑直直盯着她,脸色说不上好看,“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见我,跟我说那一番准备好了的话吗?”
何贞差点嘲笑出声,“我们来找你是有目的性的,但是你不是目的。”
“你希望我怎么做?”
何贞小心地提议,“咱们简单地叙一叙天伦之乐,你就放我回去,怎么样?”
单北浑看着心情又不美丽了,默默站起身兜了一圈,停在何贞眼前,“是不是蜂姑派你们来的?”
“啊?”这个问题把何贞问傻了,“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她都不知道你在这。”
“她……”单北浑明显心烦意乱,“她这些年,有提起过我吗?”
“没有。”
“真的?她一个字都没提起我?”
何贞歪着脑壳打量他,心里琢磨着他此刻在想什么,鉴于眼前很需要他的支持,只好捡了两句让他高兴的话说,“你伤了她的心,还指望她成天把你挂在嘴上吗?就算她提了,肯定也是说你死了。”
果然,单北浑竟然暗爽了一下,“既然不是她派你们来的,那你们到北海为了什么?”
“唉——说来话长,但是我们很需要一截开明不死树的枝芽。”
他有些明白了,“你想找我出山?”
“爹……”何贞喊得十分不走心,“其实倒也不用,但是我们被洗剑门的师老头给阴了,下个月十五必须要去一趟伏阴山的大狱炼鬼洞,给尾苗神老怪物负荆请罪,您要是不出手,恐怕就要断子绝孙了。”
单北浑眉头深锁,“尾苗神……那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看你留下来吧,只要不回陆上,他们也无可奈何。”
“什么?”何贞有些惊诧,还有点慌了,“那不行啊!不回去剧情怎么进行……不是,难道你要我做一只缩头乌龟,跟你一样躲进这个犄角旮旯,藏一辈子?”
她的话让单北浑很不高兴,脸色奇差,“你就是那么看待我的?”
意识到自己有点玩脱了,何贞赶紧找补了两句,“不是的,可是我得在大荒中山一代混下去啊,混得好了以后还能捡个掌门当一当,就算掌门当不了,好歹也是白道正统里的佼佼者啊,难道你不盼着我好吗?”
单北浑感到挺有趣,微微一笑,“没想到你的心气还挺高,不愧是我剑魔的后裔。”
何贞扭过头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样吧,”他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让何贞认真起来,听着他的高见,“你先留下,住个三五十年,等风头过去了,我带你回大荒中山。”
“!”何贞气得五指抓紧,差一点把手里的碗给撕碎了,心里正破口大骂。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脑筋快速转动,“外面那几个师姐还等着呢,起码我得回去跟她们说一声。”
单北浑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痛快答应了,“行,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跟她们好好说,让她们转告蜂姑,就说我会照顾你的。”
夜尽天明时,单北浑带着何贞又回了之前的海湾,她站在高耸的礁石上,原本以为能看见玉蝴蝶几个人焦急的模样,结果看见的是几个人呼呼大睡,一点儿不受影响,仿佛自己根本没被人绑架走。
“是不是太过分了!”何贞一个飞跃跳下了礁石,踏着浅浅的一层海水走过去,扯着大嗓门把睡着的人都喊醒了,“我丢了,就没有一个人担心担心我吗?”
玉蝴蝶揉着眼睛掀开毛毯,黏糊糊地嘀咕,“你不是自己跟他走的吗?我相信你,论单打独斗你不行,但是论坑蒙拐骗,剑魔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何贞没有工夫跟她斗嘴,先上去踢了踢梅辛怡,把她喊醒,“快快!梅梅,咱们时间不多了,我要把偷学的剑招教给你。”
梅辛怡莫名其妙,也掀开毛毯,仰着头坐起,“偷学?你从哪偷学的?”
“哎呀,说起来话又长了,不过我见到了洛蛳,她先教我的。”
梅辛怡终于来了精神,振奋起来,“你找到洛蛳了?那太好了!”
何贞脚下又一顿,“怎么回事呢?明明我起到的作用最大,好像没见一个人为我说一句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