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笼正中央放置着一口水缸。水缸口径约莫三人手拉手环个圈那么大,被细带缠绕的前几个人闷头跌进缸里,临到仲春时反手抽出背后的孤月轮旋身横弓一隔,刚刚好弓梢两端抵住缸口外沿。
上方涂月的声音当头掷下,仲春站在赤金巨弓上伸臂一拽,涂月借力握住手腕飞身兜了半圈,翩翩安落在水缸外。
涂月忽有所感,灵机一动偏侧下身子,劈面白亦萧和尚晚青擦肩砸落。
白亦萧缓缓倒吸口凉气,撑地坐起。后知后觉手下一片湿黏,耳边传来涂月新奇的声音:“这位姐姐好像伤得不轻。”
白亦萧警觉斜睇身侧,尚晚青右臂正渗出鲜血。这个位置…半月前因运送箱子而遇袭受的伤早该愈合才对。蹲身正欲拉起尚晚青,尚晚青已慢吞吞地自行坐起。
清明的双眼淡视前方,涂月瞧了半晌,好奇地伸出手在尚晚青眼前缓慢地从右边挪到左边,再由左边挪到右边。
白亦萧眉头微蹙,尚晚青平视前方的眸光倏忽一动,突然瞟向涂月淡声道:“何事?”
涂月笑眯眯地收回手,“没事没事,这不是怕你摔傻了。”
白亦萧一语不发地盯视涂月。
涂月微感心虚作祟,顶着目光慢悠悠挪到三米开外嘴一撇,瞪眼道:“姑奶奶又不欠你的,干什么这种眼神看我。”
仲春拾起孤月轮跃下水缸,左右一看。“宫主呢?”
邱重翻出水缸力竭地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缸里的汤寻抱着近一臂长的鲛鱼浮出水面,佐应源和刘吾义也先后跳出水缸。
涂月抓起身上缠着的靛蓝色细带,忙牵起带子往细带延展的方位走去。
石室一隅依稀传来赤手肉搏的声响,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劝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二位这又是何必呢?”
“宫主!”听得里间的涂月欣然唤道。
众人循声赶到,只见陈设简陋的石室中盘坐一名面皮白皙,身形干瘦的白发老人。老人背后探头探脑躲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涂月目光轻跃,视线落在那少年身上,难以置信叫道:“少宫主…?”
少年眼睛一亮,赶忙扑进涂月怀里,闷声喊道:“尊使!娘亲又糊涂了。”
单笑薇扯着姜昳的头发往地上掼,嘴中骂道:“倚仗徊肠伤气经装死诈我又如何,得无极相助又如何,还不是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姜昳艰难翻身,费老劲将单笑薇从自己身上踹下去,正待爬起口中啐道:“疯子。”
仲春走近挥弓掀开姜昳,一把搀起单笑薇。
最后赶来的白亦萧微微皱眉,适才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此刻韶颜不复,只辨出眼前这位年近知命的妇人确是单笑薇无疑。
尚晚青从少年蓬乱的发间隐约识辨道:“…魏长面?”
少年闻声抬起头,脱口惊奇道:“尚晚青!”
涂月疑惑转过身,“你们认识?”
魏长面语气一沉:“嗯,认识。”
尚晚青不禁失笑,“小滑头挺记仇。”
魏长面瞪眼回呛:“你才是小滑头!”说着连忙抱紧涂月的大腿,“有尊使在我不怕你。”
“你先交代…”涂月抬手拧住魏长面的耳朵薄怒道。
“这么些天跑去哪了,让姐妹们好找!”
“疼!“魏长面连声求饶道:“尊使好疼…”
涂月力道不减,反倒拧着耳朵微微旋转。“老实交代!”
魏长面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吃痛道:“要是我顽皮捣蛋令阿娘和尊使们担忧,任打任罚也不喊一个痛字!”
涂月手下稍微卸力,反问道:“那你老老实实呆在琉璃宫里,难道还有人能将你拐走不成?”
魏长面的声音似有若无染上一丝哭腔,颇有底气叫道:“我就是被拐走的!”
涂月突然松开魏长面,冷声道:“谁将你拐走的?”
一旁仲春扶着单笑薇也走过来,尚晚青眼尖地注意到刘吾义和佐应源疑似做贼心虚地退到了角落。
魏长面双眼红彤彤,胸口起伏不定。
仲春伸手抚上魏长面的脸颊道:“是谁?”
这时头顶响起一道念念有声的腔调,“这回是你们自投罗网。”
“二弟!”刘吾义闻声忙唤道:“你可无恙?”
笛秋色轻轻摇了摇头,身后小卒干巴巴道:“无碍。”
刘吾义关切地望着上方点点头,又道:“可有法子让我二人出去?”
“若是机关开启,她们也会出来。”小卒沉默片刻才陈述道。
魏长面愤怒地瞪着头顶的那个身影,直指笛秋色喊道:“就是他!”
“那日就是他诱我出宫,诓骗教我易经六爻。实则想绑我要挟阿娘和尊使们让出后山,不曾想我也不是吃白食的,用一招金蝉脱壳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