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对人多一列道:“尔等无需明火。”
众人面面相觑均依言照做,先前的红鼻子老汉飙出一句方言道:“女娃娃!两手都拿着火把咋干仗啊?”
尚晚青飞快解释道:“夜浓目力不佳,双手执炬伪充人数,临敌两百米即可弃之。”
尚晚青扭头对邱重道:“邱公子由你领人少这队正面迎敌。”
邱重应道:“好。”
尚晚青又对姜昳道:“劳你与邱公子同行照应前后,拖延聚义寨兵力,只待天色微明便可撤退,进而折返依山后我所留印记抵达山顶,彼时仍需你助力退敌。”
姜昳点头同意。
尚晚青最后道:“汤寻于我们中最为熟悉聚义寨构造,入人多这列一同绕后袭营。”
一干人等被井然有序部署妥善,即刻按部就班分道行事。
临行时,因雨后山林泥泞难行,而早先邱重率众潜于树丛未备马匹,领军对敌从正面与匪首交锋,无战马助益则如鱼游釜底。聚义寨三位当家的利害白亦萧是深深领教过的,便将马让与邱重驱使。
如此一来尚晚青策马在前,汤寻与白亦萧一先一后飞跃林间,而身后从属亦各显本领穿行山野。
这一众人绕卧龙山后,脚下走的是坎坷小路。行至山涧尚晚青勒马驻足不前,原来因早前降雨之故,沟涧中混着泥石激淌横流,莫说恃轻功而过,但见天地昏暗浊溪湍急,河中稍稍露头的碎石岩角也多光润湿滑,不堪受用。除非功至高者能巧乘浮石之便,涉险横渡沟涧。
汤寻急道:“这待如何是好?”
尚晚青三番暗暗遣马跃溪,无奈马惧深涧凶险,只得下马道:“为今之计可伐林铺路或…”
汤寻大喜道:“好法子!”
立即转身去张罗众人折枝伐木,拾茅草铺道。
尚晚青抚摸马鬃低声叹道:“安知另有妙计奏效更甚。”
白亦萧将树干搭上溪涧,冷不丁道:“另一计你还是谨言为好。”
尚晚青淡笑道:“你知何计,怎就说不得?”
白亦萧面无悲喜,目光凌凌眙向她道:“你那毒计一经脱口,群人必将先斩尔首。”
尚晚青笑意不减,只点头道:“日前不是刚谈妥,聘你护我安危。”
白亦萧不答,静了片刻,尚晚青复问道:“那你呢?”
“我如何?”
“你是会力退群敌,还是也要斩我头颅?”
溪涧浊流水声跌宕激越,人行来往接连将木丛架枕河上。
迟迟等不来答音,尚晚青另择他问:“那你原路折回可查到什么?这总能答得上吧。”
白亦萧回想那人将沾血的衣摆慌忙塞进裤腰,而后不出所料被压在蒿草下的尸身尚有余温。“真正的引路人已死,夜袭聚义寨的消息不胫而走恐怕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他是否故意露出破绽也未可知。”尚晚青道。
“何意?”白亦萧道。
“除了他无人会上来便交予令牌,在朔堂无人能伪制王令。一是不敢,二是不能。此举有违常理,未免蹊跷。”尚晚青微顿,“还有,最初遭劫那晚前来投毒送药的人...你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白亦萧凝神回忆,神色微凛。“...莫说他是何种模样,适才引路人的长相你可记得?”
尚晚青摇头轻笑,“正因不记得,所以才发此问。”
好在人手充足,横架河干的道路少顷便铺设完备,汤寻颇为欣慰地拍手喝道:“好好,大伙辛苦了!”
扭头寻见尚晚青和白亦萧二人神色各异立于河畔,即上前疑道:“你俩不来帮忙在这嘀咕什么呢?”
白亦萧不语,先行过桥试路,后人见草桥能承其重也纷纷渡河而过。
尚晚青上马笑道:“无甚,只叹幸得人手齐全,不然走小路遇险涧,何时才能安然渡河。”
言罢也跃马过涧,汤寻紧随其后。
潜踪隐迹沿山脊复行数百米,众人已悄无声息逼近卧龙山顶。卧龙山嵯峨壁立,若想抵达山顶必须越过通连两端,横渡深谷的唯一要径——铁索道。
留守关口的贼匪不过百十余众,可想而知遣下山的大队人马皆奔邱重而去。
尚晚青,白亦萧和汤寻等人隐匿林间,遥见索道彼端星火点点,心知定有重兵把守,过关容易,登岸则难。
白亦萧断木充兵,“我率十人开路,汤寻断后。”
语落,人已出其不意率先杀出。为首小贼甫见黑影凭空疾速冲来,心头大骇尚未看清人面,突惊木棘乱影撩面,喉间悚然一凉不及呼叫,便是飙血三尺轰然倒地。
事态变化不过瞬息之间,临至第二者闷头击地,匪众才恍然执兵拒敌,前后与白亦萧身后奔出的余众杀将起来。
尚晚青趁机奔马跃出草丛,在人丛中一路狼冲虎奔,策马左右奔突撞击贼匪,继而勒马扬蹄踩踏其身。随即利刃贴面刮来,削去青丝半段,尚晚青遽伏马背堪堪避过。高头大马本就引人注目,尚晚青回还折转,误打误撞来至料槽附近,扫眼看见柱上悬挂一捆麻绳,当即夺手取来,喊道:“白亦萧!”
白亦萧正离她不远,打眼一瞥目光即锁定住尚晚青手中绳索,遂提刀朝尚晚青的方向清道杀来。尚晚青同时驭马朝白亦萧奔去,拿定了主意山间雨后潮湿,粉尘易下沉而不至飞扬,便不分敌我一路向下布香扬尘。沿途人人嘶声痛嚎,无暇挑落高居马背的尚晚青。
临近白亦萧时尚晚青收手,白亦萧伸臂紧带缰绳,一个利落旋身即落座于尚晚青背后。
尚晚青将手心一枚银针和绳索一同交由白亦萧,飞速地耳语一句便立即滚鞍落马。翻身沾地强定心神,借人势混乱掩目。首当其冲便是刀斧砍来,不待尚晚青有所应对,耳畔蹄声掠过,眨眼刀斧手已被拖坠马后,其手中刀斧早已落地。
随即场中接二连三的贼匪被麻绳束手困扎,一串人被前方奔腾的马匹拖掼其后。
白亦萧驱马直冲崖边奔去,那马如同疯魔了般向前癫狂奔突,陡闻健马长嘶一声,攒蹄怒跃腾空,白亦萧同时覆身跃离马背,一人一马齐齐消失在眼前。而马后拖挂的那一溜儿贼匪无可抑制地向幽深的崖底跐溜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