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内。
迟峥去取药,许初遥独自躺在病床上等待输液,内心煎熬。
她看见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护士端着治疗盘走过来,眼前开始一阵阵犯晕。
她很怕疼,尤其害怕打针输液。
说起来,她会成为社恐,也和打针有关系。
她上小学四年级时,还是一个活泼外向的小女孩。
有一次,学校安排学生集体打预防针,班级三十几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来到医务室,她至今记得医务室拉着浅蓝色的窗帘,被风卷起一角,露出冬日阴沉的天空。
她排在靠窗的位置,被寒风一吹,挽起袖子的那条胳膊瞬间冒起一片鸡皮疙瘩,单薄的身板忍不住发抖,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
给他们打针的是个高瘦的男人,颧骨高耸,嘴却是瘪进去的,面无表情的站在队伍前方,时不时大吼一声,让队伍保持安静,吓得年幼的许初遥一个激灵。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短,她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害怕,安静的环境和消毒水的味道催化着她心中的恐惧。
终于,在快要排到她的时候,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是的,扑通一声,她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引起班里同学阵阵惊呼。
她当时喜欢的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更是大声汇报老师:
“老师,许初遥被吓晕了!”
这一嗓子,让隔壁班级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大名,直接让她在小学里出了名。
那次在同学面前丢了好大的脸,给年幼且爱面子的许初遥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直接导致她对当时喜欢的男生死了心。
后来上了初中,她才逐渐淡忘这件事,但内心深处仍旧极其担忧自己会再一次当众出丑,久而久之就成了社恐。
想不到,她今天居然被美色迷了心窍,这么容易就让迟峥把她带到医院输液来了。
想到往事,许初遥泪眼汪汪的望着护士手上的托盘,心中无限懊恼。
早知道在家时就应该拒绝他,明明再吃两顿退烧药也能好的。
“扎左手吧。”女护士说,“把手给我。”
许初遥下意识缩了缩手,整个人有种无处可逃的无力感。
女护士没让她躲,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啊。”
手背传来凉凉的触感,碘伏的味道钻进鼻腔,她整条手臂微微发抖,内心深处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拜托您轻一点……”
“就一下,不疼哈。”女护士拿起针头,撕开外包装。
许初遥咬紧下唇,半眯着一只眼睛,一副怂到快哭出来的样子。
正好这时,迟峥取完药回来。
许初遥好像看见救星一般,在他将药放到床头柜上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软着声音可怜兮兮道:“喂,帮我挡一下。”
迟峥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旁边忍笑做准备的女护士,抬起手遮在她眼前。
“这样吗?”
许初遥只觉得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说话,左手背传来一下刺痛,针头已经扎进了她的血管里。
她疼得胳膊一抖,随即被迟峥手疾眼快的摁住。
“你怕打针?”迟峥问。
听他问起这个,许初遥有点羞愧,闷闷的“嗯”了一声。
“好了,不用摁着了。”女护士娴熟的在她手背贴上医用胶带,紧接着调试滴速,笑着说,“输完这袋大概要四十多分钟,滴完让你男朋友去叫我就行。”
迟峥松开手,说:“好,谢谢。”
女护士走了之后,许初遥僵着输液的左手不敢动,而迟峥就站在她的床边,这让她连眼珠也不敢乱动。
沉默了半晌。
许初遥不自在的开口说:“刚才……我那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可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
迟峥拿起药盒的动作一顿,淡淡瞥她一眼,问:“哪句话?”
“就是我只喜欢——”许初遥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嘁,你明知道。”
迟峥看了眼处方笺,晃了晃手里的药盒,说:“这盒药是一日两次的,吃三天,白盒的是一日三次,服用天数药笺上有写,回去以后按时服用。”
许初遥见他不接自己的话,撇了撇嘴,说:“我知道了。”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这一安静,许初遥才发现总有过路的人往他们这边看。
“有什么可看的。”许初遥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
迟峥闻言偏了偏头,发现确实有两个年轻男人在往这边看,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又快速移开了视线。
他皱了皱眉,声音一沉:“他们是在看你。”
许初遥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找到他说的人,况且有迟峥在她身边,她根本不担心有人偷看她。
她只是吃醋刚才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
“是吗?我可没有像你一样,被那么多人喜欢。”
迟峥双臂抱胸,挑眉道:“我都拒绝了。”
“是啊,连我这个暗恋者都被您给发现拒绝了,由此可以看出,你是个多么冷漠无情的人。”许初遥又想起了这件事,忍不住吐槽道。
迟峥似笑非笑的说:“看来,你很在意周明说的那些话啊。”
“……”
许初遥一默,出乎意料的没否认他的话。
迟峥看见她睁着清亮好奇的杏眼,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他轻叹了口气,说:“想问什么?”
许初遥纠结了一会儿,问他:“那个人是谁?”
迟峥垂眼看她,“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