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我们应该把手洗洗再来扒它。”
在扒衣服时,他们把【我】扒得翻过来了。
“啊!是妖怪!”
他们好像终于看到了【我】的正脸。
粉色头发在他们古代人看来的确不会是人类会有的颜色。
他们害怕地抛掉衣服,滑跪在地,朝我磕头,“大人,杀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别杀我们啊!”
我倒是想把他们踹远点一键清除他们的记忆,可这具身体显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睁着眼睛,沉默地看着他们。
没有声音。
原本跪伏着,头深深低着的两人慢慢地,大着胆子抬起头观察情况,那两双褐色的,胆怯的眼睛与【我】对视。
“大人?……大人……?”
他们试探着呼唤,如同两只饥饿的野狗试探着奄奄一息的拥有漂亮毛皮的老虎。
“是妖怪大人吗?”
“红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是这座山里的妖怪吧”
“妖怪大人怎么没动静?”
“天太冷,说不定妖怪大人也没有食物吃了。”
“胡说,我听说妖怪都是能飞起来,拥有神奇的力量的!怎么会因为没东西吃而成这样呢?”
“有神奇的力量……妖怪大人能保佑我们这个冬天不被饿死吗?”
“……能保佑我们今天能找到食物吗?”
【我】特别想说,不,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看起来有点失望,随后大胆地摸了摸【我】的脚,“听说这么做能沾上好运。”
他们又道歉,“请原谅我们的不敬,大人,我们现在没有食物,除了心,无法为您供奉什么,承蒙您的庇佑,等我们找到食物,一定会第一时间为您献上丰盛的供奉。”
他们把衣服重新披了回去,恭敬地朝【我】拜了拜,像是在拜高台上端坐的神像。
他们态度变得好快,情绪那么真挚,仿佛之前还毫无胆怯的人和现在祈求神佛的人并非同一个人,我头一次感受到坐在高台看别人对我演戏是什么感觉,尽管【我】现在只是狼狈地蜷缩着。
我觉得这很恐怖。
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而再去寻找食物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办?
如果找不到食物的话,干脆死在外面好了,这样就不会回来找我麻烦了。
在这个虚拟梦境里我萌发了真情实意的情绪。
因为想活下去而出现的恶意。
有那么一瞬间,我为此而感到震惊而羞愧,为我竟然能恶毒到如此程度而羞愧。
可只要想到【我】现在这样悲惨的状态,这种羞愧感就退去了。
我只是想想,甚至什么都没做,而他们却是真的会对【我】做什么。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再也找不到这个山洞,希望【我】能成功离开这里。
这两个人躲避多久风雪,就离开了,他们并未熄灭火堆。
【我】努力地想爬离这里,拖着虚弱的,难以控制的身体,却只能努力往里爬一点。
天黑了两次,【我】只是往里进了几步的距离,地上的土浸入了【我】为爬行而磨破皮肤而流出的血。
他们再次出现了,这次兴高采烈,带着少的可怜的一点动物肉,找出破烂的陶碗,恭敬地摆在【我】面前,砰砰磕头,一边还说着:“感谢您的保佑,我们成功地找到了食物!”
“请您继续保佑我们吧!,我们会为您奉上最好的贡品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他们,他们自顾自地做完一切,留下碗里的生肉,恭敬地退离了。
沉默许久,【我】慢慢够那块小的可怜的生肉,缓慢地把它吃了下去。
我尝到了那股腥味,也在心里尝到了心中剧烈变化的情绪。
为了活下去,【我】想。
只是为了活下去。
【我】缓慢压下了波荡的情绪。
……
后面的事情就像按下了加速键,那两个人常来【我】这里祈愿,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有时能打到猎物,有时打不到,打到时会感谢【我】的庇佑,打不到时会诚惶诚恐地祈求【我】的宽恕,并进行自我惩罚。
总之他们越来越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神来对待,并进行祭祀仪式,【我】的衣服被洗好缝好,重新穿上【我】身体,【我】身上被挂上漂亮石头穿成的链子,他们似乎是在按照自己的想象打扮一个“神”。
在他们的供养下,【我】的身体勉强恢复些许,能够行走了,虽然并非【我】所愿,可还是承担了他们的愿望,【我】在能讲话能走路后就想办法偿还他们的恩情。
【我】并未因为他们把我当神而迷失自我,利用几百年来积累到的经验和知识指导帮助他们更好生活。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可【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当初蜷缩在地毫无力量只能任人宰割的画面历历在目,如同脚下的影子一直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