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穗叹了口气,嘟嚷道“我这不是怕你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儿来嘛。”
江渺:“走一步算一步,无论哪一步我都不会后悔的。”
*
四月天,气温回暖,草长莺飞。
为期一个月的课程正式开始后,江渺就显得力不从心,不止因为课程内容生涩奥晦,还因为她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再加之自己用毛笔写的一手丑字总让讲学的曲先生拎出来嘲笑,她实在有点儿难为情。
不过很快她就长了个教训,每次上课都默默缀在队伍后面,听课也特意找最角落的地方摸鱼。
和上学的程序差不多,进入堪舆司之后课程被分为了理论课和实践课,因为大多数能考进堪舆司编制的人都很有两把刷子,因此,整个课堂里通常只有她这个关系户处在云里雾里的情况里。
“嘶——云兄,你这银鱼吊坠颜色不对啊?”
云骞,她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说话这位是她刚认识的朋友,洛文诏。
听闻来自幽州广阳,家里开镖局,见多识广,又自小到当地有名的宗派里学习风水之术,凭一甲二等的好名次考进来,和她可谓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渺看了眼他的,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发现样式并无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是自己那条鱼的眼睛用红宝石镶嵌,而他的则是用黑曜石镶嵌而成。
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
因为对风水堪舆实在两眼一抹黑,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到木老那里开小灶,而这东西,正是昨晚木老给她换的。
当时她并未多想。
眨了眨眼睛,心底大概有了猜测,她凑过去试探地问道“洛兄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银鱼吊坠还有不同吗?”
洛文诏微愣,表情古怪的看她一眼,见讲学的先生并未注意这边,故而低声道“这不废话嘛,考试时就考过,银鱼令牌有红,青,黑三眼,我们这些普通六品支舆郎只能佩黑眼银鱼令牌”
他颔首指了指不远处的白发老人,目光落在老人腰间的银鱼上,同她解释“像曲先生这样的五品殿座,则要佩青眼,再往上便是殿司,整个三玄殿中,一共就只有三枚红眼银鱼令牌,分别是堪舆司殿司,钦天监监正和国师府的国师佩有,红眼,既为身份象征。”
边说,洛文诏边用手拨开她腰上的蹀躞带,皱眉仔细瞧了瞧下面那鱼的眼睛。
确实是红色没错。
他挑了挑眉,严肃道“可能是发放令牌的官人弄错了吧,你最好赶紧上报叫人给你换了,不然被人看见恐要弄出大麻烦来。”
闻言,江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道了声谢,然后将那令牌取下来放在怀中。
木老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昨夜为何要同她交换银鱼吊牌?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江渺撑着脑袋逐渐昏昏欲睡,连续打了两三个哈欠后,讲学的曲先生已经悄无声息走到她旁边,周围一圈人肉眼可见的挺直脊背,坐的端端正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无人问津的角落,曲先生来了似乎就不打算走,一直站在她旁边讲,抑扬顿挫的声音听得她脑瓜子嗡嗡,连瞌睡也被驱地烟消云散。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课,她正准备回去睡午觉,忽然想起令牌的事儿,听洛文诏的口气,这事好像还挺麻烦,无奈调转方向往木老的书房方向走。
刚踏进堪舆司后殿,就瞧见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华服女子正从木老的书房里出来,那女子看模样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周身气质却高贵张扬,眼中带着几分倨傲,偏连木老也对她卑躬屈膝,想来是什么大人物。
她正想回避,却听木老幽幽道:“殿下,实在抱歉,若没有工部的凭证,我们确实无法私自为您规划设计。”
少女没有侧身看他,目光含了一片冰冷“我请的不是堪舆司,是木老您,再说,我用自己的封地修庙,轮得到它工部说一个不字?”
木老仍不卑不亢“抱歉殿下,两年前我就已向陛下言明,桐河边的照霞台是我的绝笔之作,若我如今再为公主绘堪舆图,便是欺君。”
“你!”少女忽然转身,一张秀美的小脸被愠色吞噬“好你个木沉冶,我两度登门,你却如此不识好歹,哼,这世上还没有李韫懿得不到的东西,你姑且等着!”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木老附身“恭送殿下。”
江渺连忙让路送辞,余光却和那公主愠怒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缓缓起身,看着李韫懿离去的背影。
纵观整本书,除了女主女配之外,就属这位大临嘉平公主戏份最多,可惜,她也是本书结局最惨的女子。
出身高贵,锦衣玉食,她本可以在父母家族的荫庇下作威作福一辈子,却抵不过男主几句哄骗,最终皇朝更替,她这个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价值消耗殆净,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被甩开。
可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