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父是我的老师,也是堪舆司的第五任殿司,不过他在你三岁那年就去世了,所以县主您恐怕对他没什么印象。”
木老折身走到书架后面,缓缓打开了一个旧木箱,从里面拿出个黄金罗庚。
他将罗庚表面的灰尘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放在她面前,然后隔着桌子面朝她席地而坐“他老人家原是想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爹,但宁北侯对风水堪舆之术无意,只一心带兵打仗,求取报国”
说到此处,木老混浊的眼中满是苍凉,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像被烈日烘烤皲裂的河床“老师临终前把它交给我暂代保管,要我日后找机会转交给你爹的儿女,只可惜这一等只等来了你父母战死的消息,而那时你爹只你这么一个女儿,偏你年纪又小,我犹豫再三最终选择没有去找你,直到今天反倒被你先上了门,可能这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撑着脸听了会儿,江渺从桌上拿过那颜色铜黄的罗庚,握在手中细细端详。
罗庚和现代的罗盘出入并不大,只不过似乎更加复杂,外方内圆,正面从内到外一圈圈刻满了不同的文字以及类似六爻的符号。
看她似乎对此感兴趣,木老竟无端松了口气,试探地问“县主,不知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来继承你祖父的衣钵?”
“拜师?”
江渺默默把罗庚放下,忍不住皱眉:这老头,不过摸了下他的东西,怎么就要拜师了?别是什么传销吧?
木老把她防备的动作看在眼里,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起身将罗庚放回原来的箱子中,并用铁锁锁好。
“老朽知道现在突然和你说这些很唐突,若县主实在不愿意也无碍,但这罗庚毕竟是你祖父的遗物,终归还是要还给你的。”说着,他将钥匙轻放在桌上,淡淡看她“箱子里的都是些你祖父的物使,这些东西或是带走,或是留下,便任凭县主处置吧。”
看着面前的钥匙,默了默,江渺问“老前辈,你认真的吗?”我们俩毕竟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这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木老笑了笑,道“自然是认真的。”
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江渺捏着下巴思索片刻,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那我如果拜您为师的话,能不能就住在堪舆司里面?”
她当然没忘记自己来堪舆司的目的,眼下还得先把住宿问题解决一下。
“你想住在堪舆司?”未曾料到她问这个,木老微微愣住,片刻后答“如果县主想,这间屋子可以留给你用,毕竟这本来就是你祖父的书房,不过此处已有许多年没人来过,不如等过几日我差人修缮装饰一番县主再住吧?”
似又想到什么,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听闻县主前几日刚和镇远候完婚,若你成了堪舆司的公职人员,一两日倒也无妨,但若要长久住在宫里恐怕会有诸多不便。”
“所以我希望木老不要同任何人说我在这里”江渺忽然说。
“县主这是何意?”
“您放心,我不会待太久”她郑重道“我有不能说的原因,但绝不会连累堪舆司和您,还望木老帮个忙,尤其不要告知温家人我入司的事情。”
木老想了想,若真的被温家人知道,江渺入堪舆司的事情恐怕不成,这件事确实还不能说,至少在他收下江渺之前还不能说。
他妥协道“也罢,后日堪舆司将有一批中榜的新司务会举行入司典礼,县主届时便同他们一起入司,也可避人耳目。”
“中榜?”闻言,江渺若有所思的皱眉,随后从袖袋中掏出一张被捏的皱巴巴的黄纸,小心地摊开在桌面。
“想必这个就是堪舆司光招天下能人异士的告示吧?”
木老淡淡瞥了眼这东西。
他自然认得,每三年,堪舆司就会举行一场考试,来自五湖四海的有志者赴京都参加会试,甲乙丙各六人,考中者直入堪舆司,和每年的春闱差不多。
江渺眼睫弯弯,嘴边的梨涡看起来像灌了蜜糖,语调也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
她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纸“木老猜猜,这纸我是从哪里发现的?”
这纸统共发出去几万张,京城到处都能看到,他不明白江渺为何特意问起这个。
这纸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不由拈在手里端详,江渺顺势躺在椅中,扬了扬头,道“是我从玉如珩的房间里顺出来的,这事儿有趣吧?”
她让玉如珩带她来堪舆司看看,就是因为在他房间里面发现了这个东西,本来她都走投无路了,但看到这东西,瞬间让她萌生躲到堪舆司的想法。
而且她原本打算先进来打探打探,然后再考虑用奖励积分获得易容技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但没曾想半路遇到了木老,更没想到木老竟然是女主祖父的学生,二话不说就要收她为徒,省了她许多功夫。
从头到尾,不等她反应便已经把她推到了堪舆司的立场里,根本不需要她做出任何努力。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没有细想,现在她有必要怀疑一下,这告示究竟是玉如珩无意放在房间没有收起来,还是有意给她看,推她进堪舆司的。
木老领悟到她话里的暗示,捋了捋胡子,放下纸张并不怎么担心的道“不管那小子是否在设局让你我相见,但县主放心,只要你待在堪舆司内,我保证他的手伸不到这儿来。”
江渺并不怎么认同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