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况召了他身边伺候的内官过来,命他等宴会结束后通知一下牵扯其中的几家人此事作罢,至于临汝公主谢宜琬、主婿萧延,还有柳家四子柳融,总归是谢况出尔反尔,还是要给这三人赠财帛予以补偿。
吩咐完后,谢况转过头对着谢宜瑶,神色晦暗:“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谢宜瑶愣怔了一瞬,随机反应过来,向谢况行了大礼。
“谢父皇恩典,我代琬妹先谢过父皇了。”
谢况不耐烦道:“好了,你退下吧,让朕一个人安静待着吧。”
谢宜瑶连忙称是,退回席中,只留谢况一人坐着喝闷酒。
谢钰和谢宜琬看谢宜瑶去给谢况敬酒,知道定是为了谢宜琬的婚事,看她回来时神色无异,紧张着追问都说了些什么,谢宜瑶一一讲明了。
谢宜琬听到谢况终于回心转意,不让她改嫁了,兴奋地直接给了谢宜瑶一个拥抱:“阿姊!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你抱得这么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谢宜瑶拍了拍二妹的背。
谢钰也很欣慰:“阿兄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脾气倔了不少,阿瑶能劝下来,定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谢宜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无论如何,她做到了。
让谢况转念绝非易事,她再能说出花来,单靠一张嘴也是没有十足把握的。因此她尽量多接触了几位有分量的人,哪怕只有一个能愿意到谢况面前求情,也是多一重保险。
谢况最擅长审时度势,一旦反对的人多了,做这件事的弊大于利,他才会动摇。
姑姪之间把酒言欢,直到宴会结束。谢宜琬酒量很小,今日终于敢放纵地喝上几杯口,却一下就醉得很,谢钰担心她,便说要和她们一道出宫,亲自照看阿琬,谢宜瑶本就打算送谢宜瑶一程,故而三人出了宫,一道到了临汝公主第上。
谢宜琬公主第上的侍婢都很规矩,见谢钰和谢宜瑶来了,也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谢宜琬在卧房休息,谢钰就和谢宜瑶在边上屋子里喝了点醒酒汤。
“姑母,你后来还是进宫见了父皇了。”谢宜瑶说,像是感叹,又像是询问。
谢钰闻言,缓缓道:“也是你们命苦,如今大楚既无太后亦无皇后,在这方面竟没有个能帮你们劝劝阿兄的。姑母没什么能耐,也没能劝的回来,最后还是要靠阿瑶你了。”
谢宜瑶摇了摇头:“姑母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对了,姑母你可知道还有谁去劝过吗?阿父说在我之前有四人劝过他,我想除了他提到的姑母你和萧公,恐怕就还有一个阿琬,剩下一个,我实在是想不到有谁了。”
“这我倒是恰好知道,那日进宫我遇上了柳令君,他好像也和阿兄谈过此事。”
柳令君?当今的尚书令柳涛,也是柳家最有声望的人之一。
“原来柳家也是不愿的……”
“柳家四子到了年纪,之前或许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何况从前好歹有个萧家能和柳家抗衡,现在柳家这样得势,未必不会树大招风啊。”
谢宜瑶思量着姑母说的话,有些忧虑,她本来觉得今天晚上能够成功说服谢,非常很有成就感。现在想来,难免又有些失落。改嫁的事即使没成,也不会给谢况带来任何损失,伤不到他分毫。
相反,是她们几个,还有柳家、萧家的人,为此前赴后继。谢况一个决定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而他们再奋力挣扎在谢况眼中也只是小打小闹。
谢宜瑶感到一阵无力,这种感觉她上辈子体会过许多次了,重生后却还是第一次。
……
谢容的周岁宴过后,平静了好些日子。
解决了谢宜琬改嫁这个燃眉之急后,谢宜瑶决定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说来也巧,本来南边王朝更替,正是可乘之机,但是北燕同样也正是新帝继位,光是治理内政就足够耗费精力,因此无暇顾及南方。南北之间就这么默契地相安无事地过了好些年。
硬要说今年将来还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是过谢况将立刚过周岁的谢容为太子,二是冬天的那场大雪。
这场难得的大雪带来了灾害,如今的南楚百废待兴,光靠官府出资赈灾是远远不够的。
这意味着,这是谢宜瑶能够沽名钓誉的绝妙时机。同时还能为皇帝分忧,或许能博得他对自己的一点认同。
因此谢宜瑶已经开始为冬季的雪灾做起了准备,先前向萧家购入了一批陈米后,又在城中添了几处宅子。
其中每一步都没走公主第的公账,而是直接叫灵鹊和几个信得过的人,直接拿值钱的东西到外头去典了钱来的。虽说纸包不住火,谢宜瑶也还是希望这事儿能尽量做得隐秘一些。如果让公主第里的家令知道,万一叫他禀报给皇帝,她的大计十有八九还没正式开始就要中道崩殂了。
谢宜瑶也正是因此才发现,原来她目前手头其实支不出太多现钱来。但她想要靠自己完成复仇的计划,最基础的也最必要的就是钱了。
于是,“缺钱”一时间成了谢宜瑶心中挥之不去的挂念。
这日谢宜瑶在书房看账本,见灵鹊无事,便吩咐道:“这个月二十五是崔仆射之母的大寿了,等下你在库房里挑个好的寿礼让何家令送去,再让顾家丞写一则贺寿文。毕竟崔公名义上也是我的老师,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灵鹊点点头,正准备传话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殿下上次吩咐在城中多看看有没有出售陈米的,这几日咱们的人调查过了,价格和数量都在这儿了,还是照样不走公主第的账吗?”
谢宜瑶接过灵鹊递来的单子,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就这几家吧,别叫何家令知道了,账单任然由我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