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们用倾盆大雨来形容雨大,现在用它简直太小儿科了。仿佛整个太平洋的水一下子倾倒下来,天地都是暴雨噼里啪啦的狂吼。
罗怀特坐起来,将夏凉被裹紧一些,眼睛望着黑洞洞的窗外。
什么也望不到。
林天野问他:“害怕吗?”
“还好。”罗怀特说,“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
又一声炸雷,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雨点的撞击声,雷电的轰鸣声,房间都摇晃起来了。
刚刚说还好的罗怀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天呐,这雷都炸到房间里了。
如果本吴晨在,可能早躲进罗怀特怀里了。可是这惊雷如此可怕,他也想躲进一个人的怀抱。
林天野走过来,坐到罗怀特床边,轻轻搂住他:“别怕,怀特。”
“你坐上来。”罗怀特轻声说,“我想要你抱着我。”
林天野褪掉拖鞋,罗怀特向里面坐了坐。林天野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一样。
又一声惊雷,闪电照亮了房间。
“抱紧我,我害怕。”
罗怀特向林天野的怀里缩了缩,林天野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别怕怀特,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其实林天野在身边,罗怀特早就不怕了,但他就是想在林天野怀里撒个娇。
窗外雷电交加,他却任性地享受着阳光一样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终于停歇,只有无穷无尽的雨还在下着。
林天野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罗怀特脱口而出:“不要走。”
林天野柔声说:“我不走。”
罗怀特撒娇:“抱紧我。”
林天野在他耳边低语:“怀特,我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你。”
这是爱情吗?
田恒的话响在耳边。
找一个能够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而不是那个只想享受爱情却畏缩不前的人。
林天野,是那个能够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吗?
窗外一阵躁动。
开门的声音,大人的说话声,小孩的哭声,鸡飞狗跳声。
老支书大喊着:“贵客快起来,泥石流要来了!”
罗怀特腾地坐直身体,他在电视上见过泥石流发生时的可怕情景,一直以为这种事情离他很遥远,没想到竟然被他遇到了。
林天野拍拍他,镇定地说:
“别怕,跟我走。”
他们翻身下床,林天野递给罗怀特一个头灯,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震耳的敲锣声响起来,老支书大声招呼乡亲们撤退。
“乡亲们!泥石流来了!泥石流来了!大家快往密峰方向走!”
“乡亲们,泥石流来了,大家拿上手电,去密峰会合!”
平静的山村炸开了锅,所有的人一齐涌出家门,仓皇出逃。有的人拿着手电筒,替一家老小照路,有的人走得急什么也没带,自顾自的逃命。
一时间,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进狭小的山路,你往这儿走,我往那儿奔,你挤我,我推你,乱作一团。
风声,雨声,人们的哭喊声,在天地之间回荡。
活了十八年,罗怀特哪经历过这些,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世界末日,他的心里茫茫然不知所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被林天野紧紧地攥住。
林天野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怀特,跟我来。”
罗怀特的心安定下来。
他不知道林天野带他去何处,他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安心的。
走到山路分叉处,有人大声喊:“这边。”
有人嚷嚷:“是这边。”
人们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去,后面的人只盲目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向前跑。
眼见人群没有秩序、慌不择路的样子,老支书着急了,拿着喇叭扯起了嗓子,都急破音了。
“往上走!你们,大亮,平子,别往东边走。”
没有人听他的。
林天野对老支书说:“我来。”
说来也怪,老支书面对着城里来的年轻人,不仅没有斥责,反而信任地将喇叭交给了他。
“老支书去面带路。”林天野松开罗怀特,一个攀爬,身子稳稳站到高岗之上。
时间就是生命。
没有客套,没有废话,老支书转身就走。
林天野拿着大喇叭,声音在风雨中回荡:“乡村们,老支书在前面带路,大家都跟他走。”
不知道上哪走的人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跟着老支书走,准没错!
“前面的提醒一下后面的,跟着老支书,往山上走!”
“不要乱,一个一个来!让老人和孩子先走!”
人们从罗怀特身边匆匆而过。罗怀特抬头望向林天野,镇定从容,就像是一个天使,将人们带出这困顿之境。
他也帮助林天野维护起了秩序。
人群有条不紊的向前行进,林天野抽空对罗怀特说:“你先走,我等下就去。”
罗怀特不听:“我和你一起。”
林天野也不再多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