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孤身一人,瘦弱单薄的时宁,夫妇俩刚开始还窃喜,觉得稍加手段就能让小年轻跟着自己思路走,没想到开口就碰上软钉子。
时宁脸上写满了单纯,言语也配合,却怎么都不接招。
朱势母亲假惺惺擦着似有若无的眼泪,这次终于承认自己儿子的错误,太过争强好胜才做出蠢事,还强调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日后都会有光明的前途。
时宁腹诽,归根结底朱势只是个大四学生,没有父母双亲撑腰,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管理员恰到好处的“失职”。女警见受害人沉默不语,便告诉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实在太吓人了。虽然我和朱势不熟,好歹也是同专业的,又跟着同一个导师,前几天还聊了几句,没想到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时宁把头埋在手肘间,仿佛受惊过度的孱弱雏鸟,“我刚才脑子里还嗡嗡的,也庆幸警察即使把人抓到,不然这样下去,我怕被他当街砍死。”
朱势父亲听到,气的拍案而起,“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现在才公示阶段,我就已经社会性死亡。”时宁求救似的看向女警察,“昨晚借宿在朋友家,我一秒钟都不敢睡。如果真的保送成功,还要在学校呆三年,真怕有命上学没命毕业!”
“不会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公安也不会坐视不理。”警花连忙安抚时宁,得知是事情是因为保研引起,
朱势父母又借着学校中层领导身份打压说教,她对这一家的印象坏透了。只是碍于身上这层制服,还有上级对案件调解率的重视,才不得不忍着恶心继续下去。
时宁抿着嘴唇,表示不相信朱势会善罢甘休。
“算了,我什么也不要求,就让他去监狱待一年半载,至少我能安安稳稳拿毕业证。”
言下之意,是不愿出具谅解书,必须走司法程序。朱势父母大惊,一开始他们还想着等时宁表示原谅,就再找找关系,争取让朱势的治安处罚从拘留变为罚款。只要受害人这边不往上闹,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化解。唯一遗憾的只是本该属于儿子的名额彻底泡汤。
“你这孩子,怎么......”朱势母亲见时宁如此固执,差点站起,被旁边的丈夫一把拉住。
直到这时,朱势父亲才意识到事情的棘手。时宁看上去单纯无害,内里却固执己见,反复强调因此受到的伤害,这是在逼他们率先提和解条件。
在谈判桌上,先开口的一方往往意味着绝对弱势。抱着挽救儿子信念,中年男人强忍着窝囊,口气软下来,承认自己夫妇没有教育好孩子,不仅伤害同学感情,还触犯了法律。
时宁抽了张纸巾抓在手里,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我们愿意赔五万块钱,来弥补对你的伤害。”见丈夫松口,朱势母亲咬咬牙,说了个在他们看来能体现诚意的数字。
受害人表示不是钱的问题。
“八万。”朱势父亲随即改口,又说现在大学生毕业工资不过几千,这已经是很大一笔钱。
时宁缓缓抬起眼,直视对方臃肿浑浊的双目,“如果我用同样陷害造谣的手段,试图砸掉朱势升学的机会,只付出五万八万块补偿,您就能原谅吗?”
对面的中年夫妇哑口无言。他们夫妇为一颗望子成龙心,十几年如一日砸钱铺路,资质平庸的朱势才走到了现在。本以为拿到研究生学历就有了留校资格,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没想到忽然杀出个底细不明的程咬金,把如同囊中之物的保送机会生生截胡。
朱势母亲和丈夫交头接耳一会儿,把赔偿金额提高到十五万。时宁琢磨,对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再多要的话只怕有敲竹杠嫌疑。他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警花姐姐,再三诉说内心受到的伤害。
警花试探劝道,说这个金额不算少。
“不是钱的问题。”时宁故作愤怒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学校的人都知道朱势做了什么,以及受到的处理,顺便也教育下学弟学妹,不能再因为冲动做出此类事情,毁掉学校和自己的名声。”
“谅解书只针对刑事部分。朱势冒用他人信息的行政处罚,得在他的朋友圈,社交平台,学校官网上同时公示,持续时间必须超过一周。”小网红乘胜追击,掷地有声,“伤害已经造成,道歉就不必了,付出应有代价就行。”